闻听此言,嬴傒的心猛地一沉,一股寒意瞬间冻结了四肢百骸,将他彻底钉在原地。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他盯着那内侍平静无波的脸,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想说什么,却只发出一个干涩嘶哑的气音。
最终,他颓然垂首,强行压下翻涌的苦涩与恐惧,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干涩:“臣……遵旨。”
。。。。。。。。。
章台宫书房内,灯火通明。
嬴政端坐于御案之后,面容在跳跃的烛火下显得平静无波。
案几之上,堆积着一份份摊开的卷宗、证词、物证清单,全是关于嬴肃、嬴成、嬴桀及其党羽的累累罪证。
那上面记录的贪墨数额、渎职恶行、构陷细节,字字如刀,足以将任何人的精神凌迟。
当嬴傒踏入书房后,他不敢抬头直视御座上的君王,目光扫过那堆积如山的罪证,脸色瞬间惨白。
一股混杂着惊惧、羞惭、悔恨的热流直冲头顶,整个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
“大王!”
他双膝一软,直接跪在了嬴政面前,声音带着哽咽:“罪臣嬴傒,愧对大王信重,愧对祖宗社稷。
臣…臣引狼入室,驭下无方,形同纵容,致使朝堂混乱,动摇国本。
臣…臣无颜再居相位,再无颜面立于朝堂之上,更无颜面对大王。
恳请大王…恳请大王罢黜臣相邦之职,将臣削爵庶为民,流放边陲,以儆效尤。”
他几乎要将头磕在地上,只想立刻逃离这里。
然而,预料中的雷霆震怒并未降临。
“伯父!”
嬴政的声音异常平和,带着一丝疲惫:“寡人召你前来,不是要听你请罪的,先莫言其他,看看这个。”
他没有抬头,只是手指轻轻点了点御案上单独放置的一份帛书。
嬴傒怔住,茫然抬头,顺着嬴政的手指望去。
那份帛书,显然与周围那些罪证文书不同。
是什么?
赦免?
还是更严厉的判决?
他心中一片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