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隗壮,嬴政语气笃定,显是对这位实干派的重用充满信心。
而说到“相邦”之位本身,他眼中却掠过一丝深沉的思索,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身下的锦垫,心中那个盘旋已久的念头愈发清晰:
经此巨变,相邦权势过重之弊暴露无遗,这个位置……是否还有存在的必要?
是否借此契机,彻底废除,将权力完全收归于王权之手?
“天下之事无小大皆决于上”,此乃真正的王道。
这个念头,在他胸中悄然蔓延,预示着未来更为深刻的变革。
嬴政沉吟片刻,声音低沉,更像是在叩问自己的内心,也向最信任的先生发出试探:“相邦之位,权柄极重,号令百官,总揽万机,几可自成一方天地,抗衡王权。
吕不韦之后,还有必要再设此位么?
寡人深思,此制…似已不合时宜。”
他转头看向秦臻,目光灼灼,带着一丝试探与决断的火苗:“先生高见,以为如何?”
秦臻迎视着嬴政那充满变革欲望的目光,心中念头飞转。
废相,集权,此乃王道。
然兹事体大,牵扯朝堂格局剧变,非一蹴可就。
他缓缓开口,字斟句酌:“相权过重,确非社稷之福,尾大不掉,易生权奸。然废立之事,关乎国体根本,牵一发而动全身。
吕相十余年经营,其势已成,骤然废置相位,恐引朝堂震荡,人心惶惑。
臣愚见,当乃徐徐图之。
先虚其位,观其变,暂不任命新相邦,或以左右丞相分其权柄,使其名存实亡。
待大王借嫪毐案及吕相去职之机,拔擢忠于王事之新锐,替换关键职位,彻底掌握中枢机要,朝野归心之时,或废相位,或改其制,再议根本之制不迟。”
嬴政静静听着,细细剖析着秦臻话中深意,车厢内再次陷入一片沉寂。
他最终微微点头,不再言语,重新闭上了眼睛。
那深邃的眉宇间,紧蹙的剑眉虽未完全舒展,却已刻下了集权的决心与隐忍的筹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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