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人念其昔日之功,不欲深究其过往所有不可告人之隐秘,亦不欲使其身败名裂,落得个凄凉收场,遗笑后世。”
这“不欲深究”与“不欲使其身败名裂”,已是君王格外的恩典,也是冰冷的底线。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所有残留的复杂情感尽数压下,每一个字都如同冰冷的铁钉,敲定了吕不韦的命运:
“然,其权柄过重,根基深厚,浸淫朝堂多年,门生故吏遍布。相邦之位,他绝不能再继续担任了。大秦的乾坤,从此只能由寡人一人独掌。
寡人……亦不想再与他有任何交流。”
这番话,清晰地表达了嬴政的决定:不杀,不辱,但必须夺权,彻底切割。
这是对一位曾经权倾天下的老臣,最后的体面,也是最冷酷无情的政治放逐。
那句“亦不想再与他有任何交流”,更是彻底斩断了所有情分与沟通渠道,只剩下冰冷的权力交割与清算。
“功赏罚过,恩威并施,大王明断。”
秦臻迎视着嬴政的目光,缓缓点头,神情肃然:“大王仁厚,念及旧功,不予深究,已是莫大恩典。
相邦之位关乎国本,自当另择贤能顶替,亦该平稳交接,免生无谓之波澜,予六国可乘之机。”
他略一沉吟,继续道:
“臣意,稍后车驾入城,大王当返回章台宫主持大局,坐镇中枢,震慑宵小。
至于相府之事,便由臣先行一步,代大王去见一见相邦,替大王走这一遭‘送客’之程。
臣当言明大王之意,亦观其反应,察其心迹,以免其困兽犹斗,再生枝节。”
他顿了顿,补充道:“另外,华阳太后处,关于左丞相人选之事,臣也需再去问询确认。此乃当日承诺,亦是安定楚系人心、稳固朝纲之关键,宜早不宜迟。”
闻言,嬴政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他当然明白秦臻去见吕不韦,是替他承担这份“驱逐”的冰冷与潜在的风险;
而去见华阳太后,则是履行那份至关重要的政治交易,为即将到来的权力格局铺平道路,安抚旧贵族势力。
他点了点头,声音里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是信任,也是对这份担当的认可:“先生思虑周全,行事缜密,有劳先生了。
相府之事……先生斟酌行事即可,寡人信你。
至于华阳太后处,此乃既定之策,亦是安抚楚系、分化相邦旧党之必要之举,寡人心中有数。”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变得更为深远,仿佛穿透了车厢的壁障,望向了咸阳宫阙的深处:
“雍城血洗,昭示王权独断,不容僭越;罢免吕不韦,收回相权;擢升楚系之人为左丞相,稳固朝局,示寡人平衡之术…
此三事敲定,寡人亲政根基,方算彻底夯实,再无掣肘。
至于右丞相之位。。。。。。”
说到这,嬴政的嘴角勾起一丝满意的弧度,继续说道:“待嫪毐一案尘埃落定,廷尉府将其罪状昭告天下,明正典刑,以儆效尤之后,寡人便兑现当初对隗壮的承诺,擢升其为右丞相。
此人忠心可昭日月,勤勉务实,虽无显赫家世,却有经纬之才。
雍城暗线之功,助寡人洞察先机,掌控全局,其才其功,当得起此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