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最前方那辆囚车尤为醒目,铁链牢牢锁着一个蜷缩的身影。
嫪隐左腿以极其诡异的角度扭曲着,仅用破布条草草捆扎固定,污血浸透了破烂的衣袍,堵着嘴的麻布塞得严严实实,只能听到他喉咙深处发出断续而痛苦的呜咽。
德诚目光锐利地扫过这些囚徒,尤其在为首囚车上停留了一瞬,脸上没有丝毫怜悯。
“左庶长辛苦,大王早有吩咐,命我亲自接管看守,即刻带回咸阳大狱,严加看管。”
他一挥手,卫尉军无声上前,动作利落地替换下中尉军,接管了所有囚犯。
秦臻点点头,没有多余的寒暄。
他转身,只点了两名甲士,沉声道:“押上他,随我来。”
两名甲士得令,毫不迟疑,一人抓住嫪隐一边臂膀,粗暴地将瘫软的他从囚车中拽出,几乎是半拖半抬地跟在秦臻身后,朝着忘忧宫深处,那座灯火通明的正殿行去。
殿前廊下,刘高垂手侍立。
当秦臻带着那不成人形的嫪隐踏上殿前石阶时,刘高猛地抬起了头,瞳孔中映出秦臻染血衣袍和嫪隐惨状时,闪过一丝惊悸,随即迅速转化为更深沉的敬畏。
他快步迎上,声音压低,带着一丝颤抖:“先生,你…可算回来了,大王已在殿内等候多时,这,这心神焦灼得厉害…连晚膳都未曾动过。”
闻言,秦臻微微点了点头。
刘高不敢怠慢,稳住心神,转身疾步走到紧闭的殿门前,用带着紧张余韵的声音通禀:“启禀大王,左庶长秦臻殿外求见,逆贼…逆贼嫪隐亦已押解至此。”
殿内,一片令人窒息的寂静骤然被这通报打破。
紧接着,是嬴政那极力压抑却依旧透出急切的低沉嗓音,穿透殿门传来:“快宣,快宣进来。”
“吱呀~~~”
殿门被两名内侍缓缓推开,殿内明亮的烛火流淌而出,照亮了门外众人染血的身影,也照亮了地上那滩刺目的污秽。
秦臻迈步而入,两名护卫则架着只剩痛苦呻吟的嫪隐在门外等待。
“大王,幸不辱命。”秦臻单膝触地,朗声道。
嬴政几乎是箭步上前,亲手托住秦臻的手臂将他搀起,目光急切地在他身上逡巡。
那份关切,混合着积压已久的怒火、被践踏的耻辱与对最终结果的渴求,几乎要化为实质。
当他看到秦臻衣袍上那大片暗沉的色泽,嬴政的眉头下意识地锁紧:“先生受苦了,此行凶险,可曾受伤?”
这简短的一句问询,在空旷的殿内回荡,带着君王身上罕见的、近乎失态的关切。
“谢大王挂念,臣无碍。”
秦臻微微摇头,顺势起身,简明扼要地概述:“些许污秽,不足挂齿,蕲年宫内外叛逆已肃清,其私兵据点亦扫荡殆尽。
孟逸、嬴盛等首要党羽,或擒或诛,名单在此。
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