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是定下基调,这是一场平叛,一场肃清逆贼、扞卫王权、涤荡宫闱的正义之战,功劳属于秦臻与浴血奋战的军中将士。
关于太后的处境,关于那个深藏暖阁的孽种,关于所有不堪的隐秘细节,都被巧妙地掩盖在这雷霆万钧的“平叛”功勋之下。
政治的艺术,在于将最污秽的角落,用最堂皇的理由覆盖。
权力的洗牌,已然在血光中拉开序幕。
“臣等遵旨!”众人齐声应诺,声音洪亮。
“至于相邦……”
嬴政的声音顿了一下,目光似是不经意地扫过御案的另一角。
那里,静静摊放着另一份奏章,那是吕不韦去年主持编纂的《吕氏春秋》部分书稿摘要,以及一份关于河套新土安置、新设五城治理的详尽条陈。
条陈思路清晰,措施得当,尽显治国老臣的深厚功底与务实精神。
嬴政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有对其权倾朝野、分润王权的深深厌恶与忌惮,有对其治国才能的利用之心。
或许……还有一丝微不可察的、源自早年教导的、早已被权力冰水冲刷得所剩无几的旧情。
这丝旧情,在冰冷的权力权衡面前,显得如此脆弱而矛盾。
他收回目光,语气恢复了平板的冷硬:“待逆首审讯完毕,其历年罪状、党羽网络厘清,罪证确凿,再议不迟。”
吕不韦的命运,被悬置了。
这是一个留有余地的信号,也是一种更深层次的试探与权衡。
这是一招缓兵之计。
他如同一座横亘在亲政道路上的大山,如何搬动,何时搬动,需要最恰当的时机和一击致命的理由。
雍城这把火,暂时还烧不到相府。
然而,这血与火的光芒,已经足够清晰地照亮某些影子,让有心人彻夜难眠。
嬴政要等待审讯的结果,看能从嫪隐这条线上,扯出多少与吕不韦藕断丝连的蛛丝马迹。
“大王。”
一直沉默的蔡尚,此刻上前一步,躬身低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