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陆江河的判断,只触及了胡安态度的表层。更深层的原因,他此刻尚不知晓。
胡家兄妹三人,长兄胡安,次女胡娟,末子胡凯。
胡安自认能力在三兄妹中首屈一指,早年抓住机遇,才有了“万家福”今日的局面。
而幼弟胡凯,能力平庸,性子也绵软。胡娟嫁给沈珉坤时,沈珉坤不过是县里一个处级干部,后来步步高升,直至今日的地位。
在胡安看来,胡娟这个妹妹,这么多年心思大多放在了扶持胡凯身上,明里暗里,没少借着沈珉坤的光环为胡凯铺路。反倒是对他这个亲大哥,胡娟似乎总隔着一层,不那么亲近。
为此,胡安心中积郁着一股难平的怨气。他不止一次地想,沈珉坤为官清正,仕途坦荡,这样的人物,身边人即便只是沾些雨露,也足以滋润。胡凯就是明证。可胡娟对他这个大哥,却似乎刻意保持着距离。这让胡安觉得,自己仿佛被排除在外。
至于胡珊珊,自小便在父亲胡安和母亲赵桂芬潜移默化的影响下,对姑妈胡娟一家本能地抱持着一种排斥。对沈文静这个表妹,自然也是疏远得很。她不明白,也懒得去深究长辈间的恩怨,只知道父亲不喜的,她便也不喜。
胡娟何尝不清楚大哥的心结。父母早逝,长兄如父,她骨子里是个传统女性。对弟弟胡凯的帮扶,确是事实,对大哥胡安,她心中也常怀愧疚,不是没有尝试过修复兄妹关系。只是胡安态度始终冷淡,其妻赵桂芬更是时常言语夹缠,一来二去,胡娟也只能徒呼奈何。
包厢内,胡珊珊那番明褒暗贬的话音刚落,胡娟的脸色便沉了下来,沈珉坤的眉头也微微蹙起,正待开口。
“哎呀,珊珊就是心直口快,不会说话。”一个略显尖细的女声突然响起。
众人循声望去,说话的是胡珊珊的母亲,胡安的妻子赵桂芬。
她今日穿了一件深紫色暗纹旗袍,肩上同样搭着一件皮草,颜色比胡珊珊的米白更显深沉,款式也更雍容些。
赵桂芬脸上堆着笑,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王鹏飞身上:“我们家鹏飞啊,可不是那种靠父母的公子哥。他有本事,三十出头,事业上就有现在的成就,那都是他自己一步一个脚印打拼出来的。对我们珊珊,那更是没得说,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前阵子,珊珊说喜欢城南新开发的那片别墅区,鹏飞二话没说,立马就去办了。还说呢,以后结婚住,宽敞。现在的年轻人嘛,就得有股闯劲,有魄力才行!”
“行了,桂芬!”
一直沉默不语的沈文静的二舅姥姥,胡娟的二姨,一位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的老太太,此刻终于开了口。她轻轻放下手中的茶杯,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辩驳的沉稳。
“今天是什么日子?是文静和江河的好日子,是娟子请亲家吃饭。你们是娘家人,也是客人,可别在这儿喧宾夺主,抢了新人的风头。”
二舅姥姥那沉稳的声音落下,包厢内方才略显凝滞的气氛似乎松动了些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