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再一个,文静和我仔细商量过了,觉得那些订婚啊、摆酒席之前的各种程序啊,都太繁琐了,也没那个必要耗时耗力。咱们年轻人嘛,把自己的小日子踏踏实实过好,比什么都重要。那些虚礼,能省就省了。”
林燕听着儿子这番话,再看看旁边一脸赞同的沈文静,心头那点关于仓促的疑惑,倒也散去了不少。
是啊,现在的年轻人,有他们自己的想法,只要孩子们真心想把日子过好,那些老规矩,也不是非守着不可。
林燕脸上的笑容刚刚舒展,心头对这桩婚事最后一点疙瘩也仿佛被儿子几句话给熨平了。看着母亲释然的神情,陆江河知道,是时候了。
他站起身,对林燕说道:“妈,您跟我过来一下,我有点事想单独跟您说说。”
林燕听了陆江河的话,又看看炕上含笑的沈文静,然后对陆文婷说:“文婷,你好好陪文静说说话,别冷落了人家。我跟你哥去那边屋。”
陆文婷乖巧地点点头:“妈,我知道了,您去吧。”
说着,林燕便下了炕,跟着陆江河朝西边那间屋子走去。
西屋有些阴冷,陆江河随手拉过一条板凳,请林燕坐下。他自己则站在母亲面前,片刻之后,握住了林燕有些粗糙的手。
“妈,其实也没什么天大的事,主要还是关于文静她家里的情况,我想跟您交个实底。”陆江河开口。
林燕闻言,反倒轻松了几分:“文静家里的情况?我知道啊,那孩子我瞅着就好,家庭条件肯定错不了。这有什么好说的,只要她人好,对你好,比啥都强。”
在她朴素的观念里,所谓的“条件好”,大概也就是城里有稳定工作的干部家庭,这就很好了。
陆江河看着母亲浑然不觉的神情,知道接下来这句话的分量。
他深吸一口气,然后说:“妈,文静的父亲,是咱们江阳省的省委书记。文静,是他唯一的女儿。”
话音落下,林燕脸上的那点轻松笑意瞬间凝固。她定定地看着陆江河,嘴唇翕动了几下,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省委书记。
这四个字钻进她的耳朵,让她心头猛地一跳,随后便是阵阵发空,脑子里嗡嗡作响,眼前有些发黑。
省委书记意味着什么,她并非全然不知。那是新闻里的人物,是执掌整个江阳省权柄的人。她的儿子,竟然要和这样家庭的独女结婚。
这太不真实了。
她原以为沈文静家境优渥,顶天了是市里的某个单位的小职员。
可省委书记……那已经超出了她日常生活的全部想象。
她只知道,她们江城县归江州市管,江州市归江阳省管。
省,在她的认知里,就是天一般遥远的存在。
一瞬间,林燕只觉得浑身发冷,手心里全是汗。先前因婚事带来的喜悦,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手足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