硕都湖像一块巨大的、诱人的,被山神失手跌落的绿松石,静静嵌在群山的臂弯里。
湖水在高原的阳光下呈现出一种近乎魔幻的透明度,倒映着层叠的原始森林和远处积雪的山尖。
几缕薄雾尚未散尽,缠绕在林间,让对岸的景色显得影影绰绰。
一辆ISUZU皮卡,碾过最后一段碎石路停在湖畔码头,李乐推开车门,一股清冽又带着草木腥味的高原空气瞬间灌入肺腑。
“诶,朋友,东西别忘了拿。”一头卷发,脸红红的司机探出身子,冲伸展着胳膊的李乐喊道。
“放心,不会,谢啦师傅。”李乐转身,一把从车斗里拎出箱子和背包,顺势扣上棒球帽。
“对了,师傅,这边码头坐船到对面,多少钱?”
“外地人十五,本地人两块,你提我,东旺的龚曲尼布,不收你钱。”
“哈,还有这说法?”
“放心,走了啊,回去的时候,提前给我打电话。”
“好嘞,路上慢点儿。”
“轰,呲啦~~~~”皮卡车一个掉头,加速,扬起一阵烟尘疾驰而走。
“呸呸!!”
李乐挥了挥手,朝湖边走了两步,目光掠过湖面,看向对面。
那里矗立着与自然格格不入却又奇异的融为一体的景象,一座由蛋壳形石屋,石屋不远处,几顶纯白色的帐篷像巨大的蘑菇般扎在草地上,在阳光下白得刺眼。
更远处,一片村落在树林中若隐若现,草顶的木屋,风格奇特,仿佛世界在现实中的投射。
湖边最扎眼的,是一艘锈迹斑斑的铁甲船,沉默地半搁浅在岸滩。
找了码头的人,提了东旺的龚曲尼布的名字,果真一分钱没要。
等了等,和几个当地的乡民,一起上了小船,向对岸驶去。
柴油马达喷出的青烟在湖面拉出细长的尾巴,随着距离缩短,对岸的景象从油画般的色块里挣脱出来,逐渐清晰,也愈发喧嚣。
刚一上岸,便扑面而来。
空气中弥漫着柴油发电机低沉的轰鸣、对讲机里短促的指令、以及道具组敲打木头的叮当声。
工作人员穿着厚薄不一的外套,背心,有的干脆光着膀子,扛着轨道、灯具、反光板在鹅卵石和草地上快速穿行。
场务在石屋和帐篷间小跑着铺设电缆,摄影助理则小心翼翼地擦拭着昂贵的镜头。
整个场面看似忙而不乱,被一种无形的紧张节奏,还带着点儿目标明确的亢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