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强压着怒气,指着自己面前的地面,声音冷得像冰道:“站直了!滚过来!”
孔溪俨被父亲的厉声吓得一哆嗦,睡意顿时跑了大半。
他缩了缩脖子,磨磨蹭蹭地挪到书案前几步远的地方站定,低着头,不敢与父亲那刀子般的目光对视,嘴里兀自小声咕哝道:“。。。。。。又怎么了嘛。。。。。。”
“怎么了?”孔鹤臣的声音陡然拔高,每一个字都像裹着冰碴子砸过去。
“你看看你这副样子!站没站相,坐没坐相!整日里除了眠花宿柳,醉生梦死,你还会什么?孔家的脸,都让你丢尽了!”他猛地一拍书案,震得笔架上的残笔又是一阵乱晃。
“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礼义廉耻,忠孝节义,你占着哪一样?!”
孔溪俨被这劈头盖脸的斥责骂得抬不起头,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睡袍下的身体微微发抖,也不知是冷的还是怕的。
他嘴唇嗫嚅了几下,想辩解,却又不敢。
孔鹤臣看着儿子这副窝囊废的模样,胸中怒火更炽,但想到正事,还是强压了下去。
他深吸一口气,尽量让声音恢复平缓,却依旧带着不容置疑道:“罢了!朽木难雕!听着,明日一早,你收拾妥当,随我去一趟黜置使临时行辕。”
“去…去哪儿?”孔溪俨猛地抬起头,脸上那点残存的睡意和醉意瞬间被巨大的惊愕和本能的抗拒所取代,眼睛瞪得溜圆,仿佛听到了什么极其荒谬可怕的事情。
“黜置使行辕?去见…去见那个苏凌?!”
“正是。”孔鹤臣面无表情道。
“不去!父亲!我不去!”
孔溪俨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陡然尖利起来,带着一种发自内心的恐惧和厌恶,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凭什么要去见他?他算个什么东西!一个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冒出来的山野小子,不知道哪里来的狗屎运,就敢开染坊了?我可是堂堂大鸿胪的儿子!正儿八经的清流门第!他苏凌有什么?无根无基的暴发户!也配让我去见他?他该滚过来拜见我才对!”
孔溪俨越说越激动,声音拔高,唾沫星子几乎喷到书案上,脸上因为愤怒和酒意涨得通红,睡袍的领口都随着他激动的呼吸而敞开更多。
孔鹤臣的耐心,在儿子这番不知天高地厚、愚蠢透顶的叫嚣中,彻底耗尽。
他眼中最后一丝为人父的复杂情绪也消失了,只剩下冰冷的怒火和极度的失望。
“孽障!”一声暴喝如同惊雷在书房炸响!
孔鹤臣一步上前,速度快得不像一个文弱书生。右手带着风声,狠狠地、毫无花哨地掴在了孔溪俨的左脸上!
“啪!”
清脆响亮的耳光声,在寂静的书房里显得格外刺耳,甚至盖过了窗外的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