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瞪大浑浊的双眼,才发现并不是亲人回头了,失望地叹了口气。
来者是强盗流民,还穿着捕快的衣裳。
是了,这年头,流民与贪官府衙又有何区别呢?都是一丘之貉,离开也免遭豺狼迫害。
“走了……走了好啊……”
说罢,老爷子花光所有力气,心中那股劲儿散了,瞪着眼睛咽了气。
也就安康村有着几位老人,年迈体弱不愿也无法走动,等死的模样。
一质问也问不出什么,只能猜到大概是都走了,去哪儿不知道。
再拽几下,就如同破败的风筝,一扯就散,没多久就咽气了。
福子走之前,再扭头看着村子,回想到年初的日子,他的爷奶也是这般,故土难离,粮食全都给他们,自生自灭,活活饿死在家中。
他爹娘姊妹,都饿死在了路上,现在尸骨无存,倒不如就在家中饿死,不知能不能找到归乡的路,魂归故里。
最终,流民捕快这一群人,只得无功而返,心中满是无奈和落寞。
回到东旺县,外头的流民围在门口。
“今日的米又少了,只得喝个水饱啊。”
“有的喝就不错咯,俺爷奶若是能有这口米汤,不至于早早死咯。”
渐渐讨论声少了,用饿虎扑食般的眼睛,盯着流民捕快们。
衣着破烂,但还算干净整洁,一时之间流民们也分不清,来者是流民还是捕快。
就在犹豫间,流民捕快们赶紧入城,福子这才发觉,流民那段日子,就像行尸走肉。
当初他当流民的时候,怕不是也是这般眼神……令人害怕又窒息。
他禁不住思考,什么时候才感觉自己是个人的?
好像是陈县令大发慈悲放他们出来,订了户籍,洗净吃饱穿上捕快衣裳开始。
“怎么什么都没有,你们当初抢粮的时候,不是能耐很大吗?”
陈县令看到他们空着手回来禀报,大发雷霆。
“大老爷,不对,启禀大人……都空了,村子里头只有死了的和要死的老头,问不出话了。”
流民捕快大强趴在地板上,紧贴地砖,唾了口口水,紧张又语无伦次地回复道。
“那青壮年呢?老幼妇人呢?”
陈县令也慌了,是,田地是在,也可以卖给他,可没人种,那就是黄土一片,卖不了银子啊。
陈县令与林主簿面面相觑,跟他们设想的完全不一样,这若是成了空城,他这官做到头不说,岂不是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