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天小说网

第1203章 别人的忙碌（第1页）

答案就像她向莱内森频繁问出的那句‘你爱我吗’一样，其实她早就知道。她不是在询问对方的想法，而是在寻求对方的态度和肯定，她只是想让自己那颗缺乏安全感的心，得到些安慰罢了。但这些，她永远无法在母亲那里得到。她自己都是被家族牺牲掉的工具人，所以更何况是伊莱丝了？

母亲作为斯特林家（阶层跌落的家族。战争纪元，据说是站错队的缘故）的长女，自那件事后，就承担起了复兴家族的使命。据吉纳维芙（陪嫁过来的女仆）回忆，母亲年少时受到的教育，比伊莱丝与艾丽更甚，外祖母动不动就会将她毒打一顿，有时候仅仅是因为某种天然情绪的外露，又或者是因为某件小事、某种微不足道的礼仪，出了差错而已。母亲会在深冬里罚跪，且只穿单衣；母亲会在漆黑的房间内一遍遍颂咏她根本听不懂的祷词，直到外祖母满意；甚至，有时候，她还必须饿着肚子，做那些毫无意义可言的‘淑女礼仪’。

学会隐藏自己的情绪，是名门望族子女的人生当中，必修的第一课。母亲被外祖母塑造成了完美的‘淑女’，可她也永远失去了自我。她不悲不喜，不怒不嗔，内敛隐忍，任人描金，宛如一座无波古井。在外人看来，她是优雅得体的贵族女子，可在伊莱丝看来，她的人生，似乎同她自己，已经没有了任何关系。她就像个提线木偶一般，机械地行使着自己的使命。

然后，她又将自己的命运复制到了两个女儿身上。不过她没外祖母那样成功就是了，前一个虽然如她所愿，成了家族联姻的工具，但伊莱丝还是反抗了；而后一个女儿，居然嫁给了仇人的儿子。斯特林家族，也因为舅舅的英年早逝，彻底融入了布鲁家族。她虽然按照外祖母安排好的一切度过了半生，可得到的结果，却是完全相反的。

所以，伊莱丝该怨恨她吗？怨恨一个连自己想要什么，都认不清的母亲？或许在她的世界里，或许在她的认知里，家族、地位、荣耀，就是大于一切的。所以，她怨恨她，质问她，又有什么意义呢？她或许还会跟她说，人生，就是这样呢——你想要的，和最后得到的，永远是相反的结果。

“姐，不回去了吧，”妹妹撅起嘴，撒娇似的说，“我上次挠了他，还在群里发了公告……我陪不了你的……是，我挠他是我不对，可他太过分了呀……诺克那么混蛋，他还偏偏袒护他……姐，我气不过嘛……”

“不回了。”伊莱丝握住妹妹的手，“妈妈也不容易，她也蛮可怜的。”

妹妹愣住，似乎是因为她的突然转变而产生了疑惑。

“舅舅，不到三十岁就死了。她很喜欢这个弟弟。吉纳维芙不是说过嘛……舅舅对妈妈还挺好的呢……他不让外祖母欺负她，还不到十岁，他就像个小男子汉一样挡在姐姐身前了……”

“舅舅好像是因为那个什么‘逆熵结晶症’病逝的吧？舅妈好像也是……岛外面来的怪病……唉，真是无处说理去……这些战争贩子，真该死。”

全身的细胞晶化，直至死亡。潜伏期约为二到五年……而且极不容易发现……岛外来的……舅妈就是岛外来的……然后，母亲便把舅舅的死，归罪在她身上了……舅妈的名字，在布鲁庄园是个禁忌。吉纳维芙仅仅因为一次无意的失口，便被母亲驱赶到厨房去了。贴身女仆变成最低等的厨娘，无异于发配流放。

当时的母亲是否情绪失控过？

可无论伊莱丝如何努力回忆，也搜寻不出一点母亲歇斯底里的样子。呵呵，她哪里会歇斯底里？因为她被外祖母塑造‘完美’了嘛。所以，有关我小时候，她疼爱我的那些记忆，或许都是我伪造出来的。

我从来没被她真正爱过。所以，我向一个不爱我的人质问‘你爱我吗’，岂不成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不爱自己孩子的母亲的。就像我的妈妈。

……

早餐时分，卡奈一家子都在。面包，牛奶，培根与乳酪。红白褐黄，很是鲜艳。可伊莱丝的胃口不佳，她只勉强吃了几口，就吃不下去了。她再次看向窗外的月亮湖。湖水湛蓝，还闪着耀眼的波光。木船停靠在岸边，随风摇曳。干瘪的芦苇荡恢复了枯黄的颜色，就像一片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