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还在身后追问:“老灵官可知厉鬼的神通从何而来?”
老将当然晓得,可他生着闷气,不想理会,一个劲儿挥剑。可发丝却割之不尽,甚至缠住了剑身,若非他及时撒手,险些自个儿也被拽入烂泥。最后,只有对着泥沼,瞪眼发愣。
小七仍自顾自说着:
“鬼的神通多因其死。死于江河者,能兴风作浪;死于瘴疠者,能口射毒气;死于气愤者,能由怒生火。”
老将忽的瞧见,泥沼里泛起了淡淡的涟漪。
“祸星子的故事,我也听黑烟儿说起过。他出身草莽,相貌短陋,靠着敢打敢拼聚集了一伙弟兄结寨自保,作起了私盐的买卖,不曾鱼肉乡里。但老灵官话里有一点不假,他虽以豪气示人,实则心比针小,一点儿龌龊能记十年八载。”
涟漪愈重,乃至开始翻涌泥泡,泥泡又破裂,吐出微微的焦臭。
“他发迹之后,偶然得知家乡一大户门楣没落,那家的女儿生得好看,他打小喜欢,奈何卑贱,只敢远观。而今良机难得,便以重金求娶为妇,爱怜如珍宝。那大户有一远亲寄居家里,也一并随着入了寨子。远亲是读书人,生得好相貌,也能说善道,在一帮大老粗里鹤立鸡群,也渐渐得了他的赏识倚为心腹。”
“万万没想到,这对男女竟早有私情,趁他外出作买卖竟勾搭成奸,害怕奸情暴露,要先下手为强,设了家宴,在酒水里下药,将他放翻,临了不敢亲自下手,放了把火,卷了细软逃走了。”
“更没想,他身子强健,能闷杀水牛的迷药却只让他昏睡了片刻,便悠悠在火场中醒来。”
咚,咚,咚。
仿佛心脏跳动的扑通声突兀入耳,由轻渐重,老将惊讶发现,扑通声的节奏竟与涟漪相合。
泥鳅听得着迷:“后来呢?”
“后来的事儿黑烟儿不让我告诉旁人,我只悄悄与你说。他醒得及时,本来能逃脱,可扭头却见着床榻凌乱,晓得那男女竟趁他昏睡,当面行了苟且之事,一时怒火攻心,他呀……”
小七悄悄得超大声。
“不是被烧死的,是被气死的!”
…………
老将紧紧盯着泥沼。
涟漪中,一个泥泡在眼底破开,竟然吐出一缕火苗,燎焦了胡须,也没让他稍稍挪眼。
他看见了。
一抹赤红在烂泥下渐渐出现,缓缓鲜亮,徐徐扩散,仿佛有岩浆在池底流动。
难不成……
呜,呜,四面吹忽而起法螺,但见鬼使们鼓荡煞气,毛神们整顿旗帜,他们不知为何抛下从容,要发起围攻。
昂!
一直沉寂的巨熊再度咆哮。
他奋力站起,发丝绷断声密如骤雨,但更多的头发却从烂泥中涌出,将他缠在原地,不能脱身。
然而。
这就足够了。
月光下,泥沼中,千百煞气与神光合围里。
熊老双掌高高举起。
须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