锅炉烧水,最后引出几根不及手指粗细的绳索,竟然能将黑膏油从五十丈开外的油池送入高塔。
人,往往对未知且无法理解的事物,更容易产生遐想和畏惧。
于阗王尉迟屈密知晓他的两位部下心中所想。
尉迟那利、沙门也知道他们的王,已有归顺大唐之意。
“沙门,吾……”尉迟屈密看向他的胞弟话语哽止。
不太明亮的油灯下,尉迟屈密的眼神有些犹如此刻的天色,渐明未明。
尉迟氏自西汉之初统治于阗,至今八百余年。
仅在东汉时期曾被莎车王贤攻并于阗,尉迟氏中断统治六十年。
尉迟沙门、那利相视一眼,十分理解他们的王此刻的心境,起身抚胸一礼:
“我等誓死遵从吾王号令!”
于阗王复杂的眼神看向他的弟弟和伯兄,艰难的点头。
尉迟沙门犹豫几息,神情凝重俯望于阗王,“圣主,据高昌、焉耆、龟兹三位君主透露,如今大唐之所以发生这般翻天覆地之变,皆因一人!”
尉迟屈密微微点头,抬手虚按请二人归坐。
从三位郡公口中探得一丝风声,于阗王对那位镇国侯之名早有所闻。
“来人!”尉迟屈密不再瞻前顾后,朝毡房门口召唤一声。
“王!”侍者应声而入。
尉迟屈密对侍卫吩咐,“前去探查一番,唐使此刻可有空闲!”
这些天唐俭对招抚于阗王归附一事,几乎处于不闻不问状态。
除非尉迟屈密主动开口,唐俭甚至很少在于阗三位面前露脸,整日跟在张望身后探究工业之道。
不过对于阗王提出的某些问题,也算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实。
唐俭有时姿态摆得很高,不像上门求人投降的。
因此,于阗王没有把握能将唐俭请来毡房,只能先派人去查看唐俭是否起床。
黎明前黑暗刚过,天还没有大亮。
“沙门,吾若同意唐使劝附之议,依你之见……为兄能否得唐皇郡王封赐?”尉迟屈密脸上显露一丝自嘲般的笑容。
如今他们都知道西域五蕃尽归唐土,只有原伊吾国君获封郡王尊爵。
疏勒、龟兹、焉耆三蕃曾与西突厥联兵败于唐军,战败国获封低人一等尚且情有可原。
高昌国主麴文泰,却没有出动一兵一卒与唐军发生冲突。
归附后也只是受封郡公。
没有人知晓其中缘故,就连唐俭以及相邀前往于阗的白苏伐叠、龙突骑支、麴文泰也不知其中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