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你应该做的,少在这邀功请赏,”夏尔心里却不是滋味,有点生气,却不知道气从何来,只好挑眉说:“不过也不用太谦虚,我能杀了乌兰,你也有一半功劳。”
伊萨□□咳了两声,擦掉嘴边血迹,摇摇头,“我哪有什么功劳,不过。”
他们走到摇篮旁边,伊萨罗俯身,温柔地把小蝴蝶的卵抱在怀里,“这个小家伙倒是有我一半功劳。”
夏尔看着他满是血但是沉和的侧脸,有种预感他会是一个好父亲。
都说蝶族是恋爱脑,除了讨好虫母陛下没有别的追求,但看伊萨罗这耐心的架势,应该不会虐待小蓝吧?
夏尔抱起双臂对虫族幼崽敬而远之,忍不住好奇自己肚子里生出个什么东西,也瞥了一眼小蓝。
丑丑的卵膜,里面是毛毛虫吧?蝴蝶破茧之前不都是虫子?一想到伊萨罗小时候也这么丑,夏尔捂着脑袋直摇头。
虽然没有唤起什么母爱,但是伊萨罗把透明卵壳里的小蓝抱在怀里的时候,夏尔莫名其妙有种老婆孩子热炕头的错觉。
没娶到老婆也就算了,还娶了一只虫族当男老婆……
就算这男老婆温柔可人又体贴,他毕竟还是个雄性不是?
夏尔用无语的眼神看伊萨罗。
伊萨罗抱小蓝的动作很生疏,但十分柔和,他用了蝶形,用触须轻轻揉搓着包裹着小蓝的最外面一层膜,信息素腺体不受控地分泌出安抚性气味,前颚无意识开合两下,学着抚育工虫的样子,把小蓝捧进前肢关节凹陷处,像要把怀里的小家伙晃进安全的育婴室。
那层柔韧的卵皮就这样轻轻脱落,无色无味的保护液体撒落一地,弄湿了伊萨罗的衣襟。
小蓝终于睁开了眼睛,水汪汪的绿眼睛,像极了伊萨罗。
夏尔屏住呼吸,倒吸一口凉气。
怎么就破膜了?而且,怎么是人类幼崽的样子?像童话里面的小精灵,他不是该是个蠕动的毛毛虫或者带壳幼虫吗?
小蓝第一个看向了夏尔,张开了手臂挥舞小胖胳膊:“……妈妈?”
他只有手掌大小,光着小身子和小屁股,后背有一对银蓝色的蝴蝶翅膀,一猛子飞向夏尔的怀抱,软软的小触须碰了碰夏尔的下颌。
他捧着夏尔的脸,小脑袋贴了上去用力地蹭了蹭:“妈妈!”
夏尔能清晰感受到那颗小小头颅蹭过下颌的柔软触感,以及那对嫩得几乎透明的触须,轻拂过嘴唇的微痒。
“……”
夏尔浑身僵硬得像一块铁板,双手虚悬在空中,完全不知道是该推开这个扑向他的小生命,还是该学伊萨罗那样伸手接住。
他脑子里只剩下巨大的问号在尖叫。
夏尔下意识地想否认“妈妈”,可是那双和伊萨罗如出一辙却更显懵懂清澈的绿眼睛正直勾勾地望着他,充满了雏鸟般的信任和天然的依赖,他就一个字也说不出了。
“……”
沉默,无尽的沉默。
小蓝见夏尔没反应,粉嘟嘟的小嘴一瘪,眼眶立刻漫上一层水汽:“妈妈……”
小虫崽这次带了点委屈的哭腔,小触角委屈地耷拉下来,明明在小房子里的时候妈妈很温柔,怎么一出来妈妈就对他这么冷淡?一定是他做错了什么,妈妈不喜欢他了……
这声音“妈妈”比刚才那声更具备杀伤力……
夏尔只觉得头皮发麻,一股陌生的电流从尾椎骨窜上天灵盖。
不是恶心,不是愤怒,而是一种让他手足无措的巨大荒诞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