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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东山围场回到行宫,黄昏赤霞已散,夜色当空。
殿内灯火荧煌,宫人流水来去,紫檀桌上盘列珍馐,壶斟美酿,在离座最近处,还摆置上了一盏琉璃杯。
杯身较寻常的酒樽小许多,里头的酒液却少见,色赤如血。
郦兰心被扶按着,缓缓在桌前坐下。
初来望着满目肴馔,她还镇定自如,但紧接着,行宫膳房太监便开始报上每道御膳的名字了。
而越说,她手不自主攥得越紧,脸色有些发白。
鹿羔、鹿肉、鹿筋、鹿汤……
眼瞳微颤着,偏过去,扫到了摆在宗懔面前的赤红酒醑。
呼吸立时急促许多,抬首,对上他似笑非笑目光。
“姊姊,”他笑着,如往常般为她布菜,“饿了吧,快些用膳吧。”
半晌,郦兰心缓抬起手,握住玉箸,而后看着他将一壶不知是什么的酒摆到她面前。
“今日高兴,多饮几杯。”
他不紧不慢为她斟酒。
但倒出来的却不是与他一般的血色酒液,而是颜色寻常的酒,郦兰心能闻到淡淡果香。
可,她还是没有动。
抬起眼,与他投过来的、毫不掩藏深晦沉幽的眸光撞在一处。
耳边能够听到彼此的呼吸,一沉,一颤。
狮虎张牙,兔落爪下,良久无言,心知肚明。
不知过了多久,他端起酒杯。
微笑着,杯沿抵住了她紧闭的唇。
另一掌抬起,抚压住她的后颈,摩挲。
她和他的眼神依旧交缠着,不曾分离片刻。
须臾,她缓缓,张开了嘴。
他灌进她,温热酒液一路自唇,滑落到底。
…
今夜没有醒酒汤。
一顿晚膳,用了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后,郦兰心被侍女们扶抱着去沐的浴。
眼前眩色晕晃,耳边的声音混乱模糊,走着,却像是在飘,在跳,在扭展挣扎。
身热极了,像是瘫在烈日下的蜒蚰,呼吸是闷的,皮肉是软的,耳朵旁边的声音全然听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