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不必上朝,翰林院也没有大事,苏冼文清早起身后,在家里书房怔坐了良久,换了衣袍出门。
自那天清明之后,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郦娘子了。
那日在道观里,他的世伯承宁伯分明是支持他求娶郦娘子的,然而前些日,他寻了数户媒人询问此间事,再厚着脸皮去往伯府,望伯母承宁伯夫人可以从中牵一牵线时,后者竟面露为难。
之后顾左右而言他,只说他前途大好云云,又说佳偶难觅,需慎而又慎……
总而言之一句,另寻良缘罢。
他不死心,又求见世伯,世伯却也不知伯母为何拦阻,但料想个中原因难言,让他静候则个,等寻了时机与妻子询谈一番,再给他答复。
话至此,他也只好就这么先等着。
可姻缘事摇摆难成,心里便急煎难按意中焦,他也不是没想过,就此放弃。
其实入京之后,询问他婚事之人不在少数,许多从前和他父亲熟识的长辈多少都有过暗示撮合之意,甚至他的恩师,也欲嫁女与他。
但每每和旁的女子相见时,他却总是忍不住拿那人来比较,而后忍不住失落逃避。
他对自己这样卑劣的想法感到羞愧,既对不住那些女娘们,也亵渎了郦娘子,但下意识的心思又岂是自个儿能控制得住的。
更不用提,每每恍惚与梦回时,总见到那张带着如水柔意的笑靥,鼻尖似乎还能闻到雨水也遮掩不住的,她的发香。
苏冼文眉间难展,怔怔回首,迳饮下一杯,再转头看去时,兀地顿住。
猛站起身。
立在一旁的小厮吓了一跳:“公子?”
苏冼文充耳不闻,眼睛睁睁盯着那道被侍女们簇拥着从绣铺出来的丽影。
虽戴着长帷帽,可身姿步态,他觉得,他不会认错的。
可是……
愣了好一会儿,胸膛起伏几瞬,疾转身,衣袂被身掀的风扬飞,小厮在后头惊呼一声,连忙跟上,刚跑到楼梯口,却见自家公子已经三阶并一阶踉跄着下了楼,朝大堂门口跑去。
苏冼文喘着粗气,站定时,却只见到那身态肖极了郦娘子的贵夫人被扶着上了漆金檀雕车驾。
车帷掀动时,略带起她一边帽纱,露出白生生一角下颌,与雪腻脖颈。
苏冼文瞳中紧缩,呼吸骤然沉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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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府,书房。
礼部已将罢朝三日的令旨宣下,这些日的政务却不能松懈,且为了之后几日的打算,还需尽快对时下最紧要的几项朝廷议策之事定出决论。
朱笔提墨批阅之时,书房之外,隔着厚重楠门,也未曾挡住亲卫们惊愕之声,此起彼伏的“大统领”。
宗懔眉心拧起,狭眸微眯,将朱笔搁置笔枕之上。
果不其然,下一瞬,粗厚浑沉的高声响起:“殿下!臣何诚,负荆请罪,求见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