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瞬,一只窑盏自不远处飞投而来,顷刻碎裂迸溅他靴面之前,生生阻断了他话。
宗懔朱笔略顿,冷冷:“孤下了令,不许喧哗,你进来前,不知?”
何诚却哪还顾得上这么多,一下跨过地上那堆碎瓷片,疾步上前,咚地一声跪下,磕过头。
“殿下!是哪个奸贼将您伤成这样?!”
人高马大的汉子,此刻泪花都冒出来,“老子生剐了——”
又是一声物什击砸地砖的锐响,墨玉印盒毁在他脚下。
“闭嘴。”
冷戾沉斥。
何诚浑身一震,抬头一定睛,却见主子暴怒呵斥后,头转向另一边。
眉峰还紧拧着,似是紧张着什么。
身一寒震,顺着视线移过去,侧边罗汉榻上,妇人云鬟素裙,柔态半倚着引枕,手拿着绣绷,垂着头,熟稔穿针引线来回。
此时死寂,她动作才顿住,缓抬首,水眸盈望回书案后的太子,眉心微蹙,有些无措慌乱。
何诚眼睛怒睁到最大,还有什么不明白。
一时更是天旋地转,直觉浑身血液逆流,双目赤红,死死盯着那榻上坐着的妇人。
比之神鬼志异中道人惧恨妖狐精怪也不遑多让了。
但何诚觉得,千年的狐妖道行也不过如此,他就是梦里头被人打了十个闷棍,也不敢想象他们殿下被一区区妇人伤成这样!
今日,这女人敢打殿下的脸面,来日,谁知道她还会做出什么事来?
最让人心寒恐惧的,是将登大宝的殿下,这般包庇纵容于她——
“妖妇。”
牙关里忍不住溢出心中所思。
“何诚!”
书案后,暴喝骤降。
何诚噙着满眼悲愤回头,痛心疾首望着追随多年的主子。
“殿下!她——”
“孤有说,是何人伤的孤么?”
宗懔见他这幅样子,只冷笑,“孤瞧你规矩全然忘了,以下犯上,领什么罚,你自己清楚。”
“军报换人来禀,滚下去。”
漠然睥睨。
何诚预料得到这结果,跪在原地咬着牙片刻,没如往日脾气立时争执,而是从地上利落站起。
“臣知罪,”闷声沉气,说着认错,声音却分明带着愤恨,“臣领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