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这幅样子,是身上又痒了是么?”
他从来便极恨恶她刻意无视他的作为,当即厉声。
然而这前些日的威势逼迫,此刻竟好像不顶用了,他怒声完,却见她眼皮都没掀一下,沉默着不说话。
像是破碗破摔,听天由命了。
青筋一根接着一根地暴起,泛赤的深瞳死死盯着她,一字接着一字从齿隙挤出:“……你是真想孤收拾你了,是吧。”
“说话!”
厉喝。
郦兰心缓眨着眼,耳朵无法闭合,自是清晰钻进了他胁逼恶语,要说心里半点波动也无,那肯定是假的。
可无奈,人的心绪涌发有一个限度,一场崩溃大恸过后,从身体到魂魄都疲累至极。
说她任性也好,不知死活也罢,横竖,她现在一句话都不想和他说。
反正不论她说什么,他也不会听不是?
她说了不愿再嫁,就想平平稳稳过小日子,他不还是下狠手毁了她的平静。
她说她不想呆在这儿,不想作皇家外室,不想作无名无分伺候人的奸妇,他不还是把她困在这方寸华笼里。
她一遍又一遍告诉他,她不想嫁人和许渝无关,她只是不喜欢他,不想进他的后院,他却固执己见,咬死了她的不情愿全是为了许渝,还讽她不识抬举,好似是她引诱了他、又辜负了他一般,可明明,一直都是他在欺她骗她。
她说她不想怀孩子,可今日若非她想起来了,又大闹一场,他大抵是要把这件事一直忽略下去的,根本不会主动给她药。
……
那么,她还能和他说些什么呢。
说得再多,也不过是徒劳,白费口舌。
生来尊贵,而后独掌大权、无人能束的凤子龙孙,根本不会明白一个小小民妇的苦楚。
所以,罢了吧。
他对她所谓的心悦,究根到底只是难满的欲,他要她,只是用来满足他自私的欲,所以,她只需要敞开身体,迎接他就是了。
情-欲不过是身体泄出的荒唐稠汁,真心言语却是魂花魄叶凝滴的露,一浊,一净,前者可以靠无数手段逼出,后者却需要心甘情愿的壤土。
阒寥的死寂降下、蔓延、凝重。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姜胡宝觉得自己的衣衫已经被冷汗浸了个透底,桌椅碰撞跌倒的沉重闷响和惊呼猛然乍起。
侍女们脑袋垂得更低,几乎趴伏到地面上,姜胡宝惊抬起身,却只见主子强拉着人疾步朝殿门外去。
那郦夫人自然比不得他们殿下的身量,被攥着手跌撞往外走,然而除了最开始那一声惊呼,后头她竟半丝声音也没发出了。
这一次像是要死犟到底,不往他们殿下火气上狂泼十八桶油不肯罢休。
姜胡宝一瞬魂亡胆落,什么也顾不上,赶紧颤着爬起身,踉跄跟上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