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朝历代,除非大灾大乱,但凡天下安定,户籍控制都是极森严的,在这种情况下,一份出自官府之手的空白路引,其昂贵可想而知。
且她时间不多,若是多加些钱能够加急,她也不得不出这份银子。
给中间人的引路费、购买路引的花销,只怕她怀里的这些银票都还不尽够。
但带着银子出去实在太惹眼也太沉重,先确认了门道是可行的,后头那些人提什么要求,再行计较。
一切事宜准备好后,郦兰心没有刻意换不起眼的衣裙,还是如先前出去一般打扮,穿了齐胸衫裙与袖衫,把银票藏在大袖衫内缝的暗夹层中,再戴上长纱帷帽。
像往常一样,进里间给许渝上了三炷香,闭眼拜了。
只希望事情能如她愿。
出了门后,租车去了城内最靠近慈幼局的坊市,上回她是借着留下看看慈幼局内有何短缺的由头,方得到掌孤允准,在院里行走。
如今便正好接着这泼出去的话,再买些东西过去,顺理成章再入慈幼局。
上次问过那乳妇游侠儿的消息后,郦兰心顺便再问了如今慈幼局里急缺些什么,乳妇说,慈幼局收养来的孤儿大多体弱有病,衣食现下还不愁,但药材从来就没有足够的时候。
郦兰心让车夫径直把车赶到坊市最大的药材铺前,进了铺子,与掌柜询谈一番,买了足六箱药材,都是小儿常有病症会用到的药,知道她是要捐去慈幼局,掌柜还多送了些成药。
药铺伙计把最后一箱东西搬上了车,车夫挥动马鞭,疾朝慈幼局去。
掌孤见到她时,还颇为惊讶,不曾料到她短短两三日就又带着东西来了,这次带的还是慈幼局里最紧缺的药材,态度登时更加和蔼。
不必郦兰心再请求,直接说让她在慈幼局里多坐坐,想留多久留多久。
郦兰心掩住喜色,沿着记忆中的路,去了乳妇们所在的院子,却没在上回的地方见到那个年长乳妇,后又转了好几间房舍,方才在东边的一间小屋里找到人。
小屋里聚着好几个女人,在吃汤粥和胡饼。
甫一见她进来,都是齐刷刷一惊,坐在最右边的年长妇人率先站起身,朝她走过来:“娘子,您来了。”
正是上次为她指路的乳妇。
郦兰心歉笑向屋内其余人点点头,随后和身旁人出了屋子。
“娘子您现在来可就对了,昨日常虎就回来了,现下在后院厨房那边,”乳妇先前收过她的银子,热情得很,“娘子您这边来,我带您过去。”
慈幼局占地广,许多个院子拼聚在一起,没有熟悉其中布局的人引路,越往里走,越容易迷失。
郦兰心重新戴上帷帽,而后跟着乳妇,一路辗转,走了大概快一刻钟,进了一处杂声喧嚣的大院,炊烟直飘,人声鼎沸。
乳妇带着她,径直朝厨房院子的侧后走,过了一道小窄门,堆成小山的柴火映入眼中,旷地上,五六个年轻汉子挥劈着斧头,抹着汗利落干活。
“常虎!”
乳妇朝站在最中间,着深褐短衣窄袖的阔方脸青年叫了一声。
常虎抬起头,先是看向叫他的年长妇人,而后目光移向站在妇人两步后的郦兰心。
透过帷帽长纱缝隙,郦兰心看清了这个游侠儿头领的模样,不是多出挑的面容,神色还颇为疏冷警惕。
乳妇走近拎着斧头的青年,凑过去低语二三,常虎面色不动,把斧头剁在橛桩上,拍着手中木屑走过来,旁边其余劈柴的汉子眼皮都不掀一下,自顾自做着活。
郦兰心见他过来,有些紧张,却没料到这人直接略过了她,朝一边的屋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