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钟不大明白皇子与臣子的那些门道,却有一点清楚得很——如今不管庄和初的主意是香是馊,大皇子都断不会再听他的。
诗会这事,定不是庄和初的主意。
千钟不由得朝庄和初望去,就见那副自打进门就一直锁着的眉头不知何时松开了。
不是因为放心而舒展。
是困惑得解,云雾开散,反将那一片不知因何而生的愕然之色显得更清晰了。
庄和初就如此愕然着,手向袖中一探,摸出适才在观门口悄悄藏下的那只姻缘符,解开丝绳,展开符纸。
千钟也忙凑上来看。
“怎么了?”
那唯一无法看见眼前事的人听着难以分辨的细碎声响,不由得问。
庄和初也不瞒他,就照着手中符纸上的字原样与他道:“我手上也有道消息,大皇子府向林家质库存了大宗货物。”
“货物?”
梅重九不明所以。
千钟也不明白,只顺着方才梅重九的话一并猜道:“是不是有官员因为他要加封,上赶着给他送礼,他不敢让宫里知道,就存在外头了?我记着,上回在琼林苑,他们还说那林家质库后来专门向大皇子赔罪,誓要好好整改,诚信为商,他们都为这个夸赞大皇子来着。”
庄和初血色淡薄的唇角漫开一道苦笑,冲去了那一片愕然,微微摇头,“我明白了……”
“明白什么?”
梅重九追问。
庄和初轻叹,将那符纸纳回袖中,“明白裕王要与天下人讲一个什么故事了。”
这回千钟与梅重九一样如坠云雾了。
千钟正想再追问一声,没待开口,忽见庄和初目光一沉,朝一道关阖的窗子投去。
下一瞬,便有一道身影破窗而入!
千钟惊得心头一紧,顾不得多看一眼,箭步掩到梅重九身前,急匆匆帮他遮下掩面的长纱,再回身去看,那身影已站稳了脚,立直了身。
也是个有些日子没见的人。
还是个官面上已死透的人。
千钟忽然明白,三青那一句“万万小心”是要他们小心的什么。
“庄大人,别来无恙啊。”
那一双鹰隼般的眼睛只在庄和初面上客气地停了一停,便越过这拦在他身前的人,直看向那遮在帷帽下的身影。
“梅先生,谢某已奉旨寻您多日了,您受累,随谢某走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