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但没有发臭,她身上远比姜浓料想得还要干净许多。
没有积年的陈垢,也没生什么疮,头发虽乱蓬蓬的,却也不见有虱虫,看着最多也就是冬日里月余不曾沐浴的样子。
在街上讨生活的人,填进嘴里的东西且不讲究,怎顾得上讲究这些?
姜浓手上不停,伴着徐徐水声,柔声含笑道:“是姑娘身上干净,像才洗过不久的。”
千钟绷紧的肌骨这才肉眼可见的松下来,话音也轻快了,“我是赶在河里上冻前好好洗了一回,已经有一个月了。”
“姑娘常常沐浴吗?”
“只要是河里不上冻,我三五天就去洗一回。我爹说了,水就是财,人要常洗澡,才能有财运!”
“……”
琢磨琢磨,这话倒也有些道理。
街上人哪个不嫌叫花子又脏又臭,她把自己洗得比别的叫花子干净些,自然就能多点讨饭的机会。
姜浓暗叹,如此说来,这个当爹的虽然要什么没什么,但在言传身教上是着实花了些心思的,倒也算对得起人家喊他的这一声“爹”了。
浸了热水的毛巾擦拭过那片本就没有多脏的肌肤,薄薄的污渍退去,现出少女细润的肌肤底子,姜浓手上不禁一顿。
她身上有些不伤筋不动骨的伤处,周边的肌肤竟都隐隐泛着赤褐色。
有些破了皮见了血的伤处,色泽也不寻常。
“姑娘身上的伤……是敷过药吗?”
她哪里来的什么药,千钟摇摇头,“不是药,就是一些草根和树皮,捣碎了揉一揉,能止血,也好得快,都是我爹教我的。”
她说得轻巧,可这也不算寻常了。
姜浓不动声色,将手里的毛巾沉进水中浸了浸,又轻轻擦抚回她背上。
这片脊背不但伤痕累累,还瘦得几乎皮包着骨,一条细细的脊梁突兀得让人心惊,似乎一次淋太多水上去都可能把它压断了。
姜浓小心地避开那些伤处,轻之又轻。
“这些伤看着没什么大碍,不过,稳妥起见,晚些还是要让银柳来与姑娘上些药,免得误了明日姑娘与大人出门办事。”
姜浓说着,又柔声安抚道,“姑娘放心,不疼的。”
“谢谢姜姑姑!我都听您的——”
说起上药,千钟忽然又想起些什么,略一沉吟,才有些小心地问。
“庄大人他……他的病,严重吗?”
一时没听见姜浓应声,千钟忙又补道:“我是盼着大人长命百岁的!要是大人的病还没好利索,也不用明天就去给我讨清白,我不着急,可以等他养好了病再去的。”
伴着轻轻撩起的水声,千钟听到姜浓笑了笑。
“姑娘放心就是,谢老太医是国之圣手,定能药到病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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