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王说让他们动手,是动手做什么?
何万川探究这双官靴时,李惟昭也没在一旁干看着,径直到床尾那道屏风跟前,取下了庄和初搭在上面的官袍。
只这一取,就有一股浅淡却突兀的气息从中钻了出来。
“这官袍上有松香的气味。”
李惟昭忽道。
这入朝尚未满三年的大理寺少卿远不及何万川的修为,这一声虽也静定,却足够千钟捉出其中那一缕终有所获的兴奋。
松香?
松香怎么了?
因着李惟昭这一声,满室气息骤然一凝。
何万川自这凝滞的气息中穿过去,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正将从床榻朝李惟昭执在手中的官袍看去的视线挡了个严实。
“松香……”庄和初好一阵子没出声,甫一开口,话音喑哑低弱,却足够穿破那让人心头一紧的凝滞,徐徐送进每一人耳中。
“松香,该是适才抚琴前调弦,碰过琴轸,那时沾在袖上了。”
那张琴是在殿中乐班里直接挪来用的,乐师早在刚入殿时就已调过,但琴一经搬挪,难免动及琴弦,抚琴之前调弦正音,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何万川没在这一缕看不见摸不着的气息上纠缠,只问道:“那便也劳庄大人解惑,这官袍上的血迹从何而来?”
何万川问得足够客气,庄和初回得也不慌不忙。
“自然是庄某伤处中来。”
何万川自也早已看见庄和初牙白中衣上那片刺目的血迹,“闻听庄大人为弓弩所伤,但已是年前之事,经多日医治,眼见已活动自如,无妨大碍,为何又会突然这般出血?何况……”
何万川言至此处,略一错步,让那件已在李惟昭手上抖开的官袍重回庄和初视线之内。
“庄大人伤在胸前,身上血迹亦在前襟,官袍上的血迹却在袖间。”
血迹染在绛红官袍上,不比在牙白中衣上那么显眼,但宽大袍袖上那一团秋日枯荷般不规则的黑褐色也极难让人视而不见。
还只在右边那一条袖的内侧上。
“是解衣查看伤处时,不慎触裂伤口,沾染上的……那时衣襟已解,是以只沾在外袍袖间内侧。”
只说这几句,庄和初又受不住似地停下喘了喘,才接着道。
“原以为……以为按压一阵,止了血便好,却不曾想,只是起身将外袍搭放过去,走了些路,又不大好了……”
话音未落,又是一阵有气无力的咳喘。
何万川目光在床榻与屏风间谨慎徘徊,似在审量这番不甚连贯的解释,还未等得出结论,忽听李惟昭开口。
“何寺卿看。”
李惟昭将那片沾着血迹的袖口托起,送到何万川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