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钟看着眼前这不知是真虚弱不堪,还是故意拿出这副样子逗她的人,话音微微一哽,平添一抹让人心疼的委屈。
“您昏迷不醒的时候郎中就嘱咐过,您伤在肺腑上,一定不能受寒。这么冷的天,您来回跑这一趟,就算这会儿受得住,等您上了年纪,也要受罪的。”
似是瞧破了这抹哽咽里故意为之的成分,那人倚在床头轻一笑,油盐不进地道:“我不会老的。你新岁祝我长生不老,我也给了赏钱,定能成真。”
说话间,那人目光略略一抬,落到她发间那支金簪上。
这样跟他逗来逗去,哪还有个头?
千钟逮住他这道目光,面孔一板,“您要仗着它撑腰,就这样作践自己,那还给您算了。”
话一撂下,千钟作势抬手就要拔簪子。
“别——”一见她真往那簪子上伸手,庄和初忙要起身去拦,却不想起得急了,一阵目眩,险些跌下去。
千钟原就只想吓他说句老实话,却不想真把人吓着了,哪还顾得什么簪子的事,忙一步上前,将人好生扶住了。
甫一贴近,千钟又是一惊。
隔二人的衣衫都能清晰觉出一重不同寻常的热意。
他这病恹恹的样子恐怕不是装的。
惊讶间,千钟急忙伸手去探他额头,手才伸过去,那人已略略低头,求之不得似地将一片滚烫的额头送到她掌心下。
“可否开恩垂怜,再容我申辩一回?”
便是没有方才差点把人吓坏的余悸,叫这让人心惊的热意炙着,又被他温声软语地求着,千钟也实在说不出别的。
“那您说吧。”
唯恐这人又心急伤身,千钟又道,“您慢慢说,别急。”
见人不再去拔那簪子,还好言好语来哄他,庄和初才隐约明白过来,自己这是棋差一着,冷不防叫人将了军。
后知后觉,败得狼狈,却莫名窃喜。
庄和初抬手将那差点被她拔下的簪子扶了扶,再不敢胡乱绕弯子,“今夜跟着你,不是怕你跑,是怕有个万一。”
谢恂一时半晌醒不来,这两日倒还不必为这事时时守着她,可今夜她独自去的地方是裕王府。
就是学泅泳,也得循序渐进,松了手,不等于一双眼睛也能离开。
知道她心思细密,也许会发现些端倪,原以为折枝梅花迎她,便会分散她的注意,却没想到,竟还画蛇添足了。
一时竟不知该欣喜还是该担忧。
“而且……”庄和初喜忧掺半地看着身旁紧紧挽扶着他的人,“从前也有过被我守着的人,说,时时对着我,难受得就像坐牢一样,你不觉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