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和初抬眼朝上望了望,目光收回时,还是一派心平气和,不急不忙,“我与那些人素昧平生,何必护着他们呢?”
“您跟他们不熟,可梅重九跟他们熟啊。您是为了让梅重九安心吧?”
庄和初越是平和,萧廷俊越是掩不住急躁了,话越说越快,“或者,保下广泰楼这些人的性命,就是梅重九开给您的认下那小叫花子当梅知雪的条件,是不是——”
萧廷俊话音未落,楼上又是窸窸窣窣一阵乱响。
话一断,急躁也断了。
庄和初笑笑,这猜测虽与实情相差甚远,但这个故事要照这么讲,也是能自圆其说的。
在大理寺看两天卷宗,是有了些许长进。
“这件事,殿下就不必插手了。”
“我怎么能不管!”
萧廷俊几乎是从座上跳起来的,“先生糊涂啊!那谢宗云可不是个好惹的,您这是在与虎谋皮,他要是反手坑您一把——”
楼上又是“咚”的一声大响,生生把话音砸断了。
断而再续,那一口提起来的气可续不上了,萧廷俊沉了口气,话里急躁散去不少,明显和缓了些。
人也索性凑过来,蹲到了庄和初座旁。
“先生,这么危险的事,您就是要做,也不要孤身一人去做,我现在行动自如了,我的一切都能为先生所用,先生需要什么,只管与我说。先生您就信我一回,玉轻容的事,我是莽撞了些,可我经过这一遭,又到大理寺长了不少见识,我现在觉得,我已经有种脱胎换骨、涅槃重生的感觉了。”
说着,萧廷俊像是要证明点什么,扬手往那些撤干净的桌案上一指。
“刚才那些食客们剩在这里的饭菜,我都让人把它们敛了敛,分赏给这街上的叫花子去了。您看,我是真有长进了吧?”
庄和初看看他这些浮在面上、足够一目了然的长进,轻笑一笑,“殿下今日能出现在这里,已帮了我很大的忙了。”
“出现在这儿?”
萧廷俊一怔,还没琢磨出点意思,就听楼上又“咣当”砸下一声。
实在是不容人忽略不管了。
庄和初皱眉朝上看看,起身而去,萧廷俊也忙随了上去。
一上楼去,就见这道正对着楼梯口的房门半掩着,透过开敞的一半,就能清楚地看见一道人影撅着屁股钻在床底下。
“风临?”
萧廷俊诧异,“你折腾什么呢?”
钻在床底下正扒拉着的人忽听这一唤,慌地一挺身,脑袋梆当撞上床板,缓也没顾得缓,就匆匆退出来,手忙脚乱站起身,一刻不敢迟疑,埋头就禀。
“回殿下,回庄先生……县主说,她看见广泰楼掌柜就藏在这间房里,兹事体大,不敢耽搁,我就陪县主——”
风临话说到这儿,才想起刚才那还与他一起天上地下一顿翻腾的人,抬头转眼,转了好几眼,才在窗边茶案旁看见一道趴在案上似是睡着的身影。
他奉命钻进床下的前一刻,分明还见她钻在这座椅下扒拉呢,怎么……
风临懵然一愣间,萧廷俊已忙不迭地向庄和初解释了。
“先生,这不是我让他干的啊!”
“罢了,许是县主念着她兄长,怕广泰楼的事传到梅先生耳中让他忧心,醉中神思恍惚,看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