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一定。”
庄和初无意与她再多说那些扰人清梦的事,千钟被他催着哄着合了眼,捉着他的手静静躺了好一阵子,庄和初几乎以为她已睡着了,忽又听她轻轻唤他一声。
“此君。”
“嗯?”
千钟合眼摸索着他的手,向前探了寸余,摸上他腕间那一痕绳结,轻轻摩挲,“你别怕。这些事,都是咱们商量好,一起做的,不管有过大的罪过,只要有我的一寸活路,就一定会带你一起走。”
庄和初被她摩挲着的手微微一顿。
他不曾多说什么,也自问处处遮掩得严丝合缝,不知究竟是哪里的疏漏,心头那一点云雾般的不安竟这样轻而易举地被她察觉了。
只不过,他的不安并不在她推断之处。
在绝地里求生,没有那么容易,这一回无异于对濒死之人用上一剂虎狼之药,有违天道伦常,地利人和尽失,他没有十足把握一定能有一条活路,但他也没有担心会被她丢下。
他的不安,就在于她一定不会丢下他。
庄和初反手回握住那只瘦小而坚定有力的手,含愧轻道:“我只怕……让你与我一起做这样的事,要害得你折损功德了。”
她第一次求到他面前,就是为了一个清白。
食不饱衣不足时,她且心心念念着一个清白,可自沾上他之后,已不知做了多少违心违愿的事。
无论世间是否当真有今世积福以惠来世的法则,只为着她每每决断之时,心头所生的两难挣扎,和决断那一刻的牺牲之心,庄和初已是歉疚不已。
这样远在下辈子的事,他也委实不知要怎样弥补才好。
“诶呀!”
千钟忽地抽走了手,“你不说,我都忘这回事了。”
手中一空,庄和初顿然愣住,“我——”
未等他反应过来,一双手已捧上他的脸。
千钟倾身过来,吻断了这不知所措的开头。
一吻罢,也不放开手。
千钟额头抵着他,如此之近,就算在沉沉暗夜中,也能看清她眼中每一点清亮的笑意。
人在眼睛里笑着,开口却是一派肃然,“这可不是小事,必得给你记账了。你要活很久很久,一天一点,慢慢赔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