拢在手心的温热漫上心头,庄和初歉然道:“是我安排不周,劳你如此辛苦照顾我,多谢你了。”
“您千万别谢我,这该是我谢您的!”
千钟摆手间目光一垂,看到他微微开敞的中衣衣襟下隐约露出的绷带边缘,面色蓦地一黯,一双手缩着垂下去,头也随着低了下去,嚅声道,“我……您身上这伤,本来该是我受的。”
一想起他倒在眼前的瞬间,还有衣衫一解,露出的大片大片的血迹,和触目惊心的伤口,那股被一时欣喜蒙盖的恐惧再度遮覆上来,阴沉沉地压得她心口阵阵发痛。
千钟两手紧绞着,也没能忍住顷刻盈满眼眶的泪水。
“两个人成亲的事,只要有一个重伤,这婚仪都办不成,那您打我一顿不就成了吗……我命贱,就是断胳膊断腿我也能受得,怎么能让您受这样的罪……怪我命贱还怕死,我早觉出来,您不对劲,我那会儿要机灵些——”
“不许胡说了。”
一只手伴着温和的轻责伸过来,轻轻抚上她侧脸。
那只手叫热水熏得微微有些发烫,只轻轻贴过来,便觉得压在心头的那沉重的恐惧陡然被化去了。
化掉的恐惧融在泪水里,一并涌出眼眶,一一被那耐心的手指怜惜地接了去。
“这样话,以后再不要说了。这世间,再没有比你这条命更贵重的。”
话音落定良久,才见那双湿漉漉的眼睛抬起,隔着一重迷蒙的水雾,有些不可置信地朝他望过来。
“我……我贵重?”
庄和初轻点点头,幅度虽轻,却也毫无犹疑。
“你是被这皇城里万万千千有善心的人一同养大的,你身上每一分血肉,都是他们的善念滋养出的善果。你必得好好活着,万般珍惜才是。要是再说那些傻话,可不只轻贱了自己,也轻贱了这些善心。明白吗?”
一抹难言的惊喜在水雾之下一跃,好似震开了什么沉郁的东西,那双眼睛顿时亮了一亮,映得屋里也随之一明。
“明白……我明白了!”
千钟抽噎着连连点头,“谢谢大人!我……我再不说那些话了,我一定珍惜,一定好好活。”
说着,那顿然开悟的人好似忽然又想到什么,捉过他那只停驻在她脸颊上的手,郑重地拢进自己的一双手里,水汪汪地望着他,抽着鼻子一本正经道。
“您……您要这么说,自打遇上您,我已经结结实实胖了一圈了,这样的事您更不该一个人受着了,我这身上,至少有一圈得为您担着呢。您说对吧?”
庄和初哑然失笑,她这脑瓜真是在什么地处都转得飞快。
“那便先攒着吧。”
庄和初顺着这强词夺理的人说罢,又笑了笑,温声与她宽心道,“放心吧,这一点伤,无妨大事。我这一身功夫也不是一日练就的,比这还重的伤,从前也受过不少呢,不也还是好好的?”
那还拢着他一只手的人乖顺地点点头,闷闷地嗯了一声,顺口便道:“我都看见了。”
“嗯……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