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柳是与她说过,宫里不能大声喧哗,可也没想到竟能静到这般地步。
偶有宫人经过,也是低头顺边儿走,别说开口出声,就连脚步都被小心地压着,好像但凡弄出点儿动静,就会被看不见的妖怪抓去吃了似的。
要在这种地方住上一辈子,就算天天有肉吃,怕也不会好过。
被这冷寂一吓,千钟又多提了几分小心,那女使踏着极轻的步子从阶上下来迎她时,千钟的脚步也随着尽力放轻了。
上阶进门,扑面就是一股混着幽香的暖意。
除此之外还是一团寂静。
千钟小心地低着头,顺着指引走上前去,依着银柳讲给她的礼数,对那端坐上位的人规规矩矩地俯首一拜。
“梅氏千钟,拜见皇后娘娘千岁。”
座上忽地传来一声轻笑,“这倒与皇上说的不一样了。”
千钟一愣抬头,就见座上那女子衣妆素雅,姿态闲逸,却掩不住通身的雍容气度,一张净白无瑕的面孔上虽没写着字,可那副弯着笑意的眉眼一看就是大皇子俊朗相貌的来处。
她拜得没错,这一定就是皇后。
可是照银柳讲的,皇后这会儿不是该对她说免礼吗?
与皇上说的不一样,这又是什么意思?
被她抬头一望,那副尊贵的眉眼间笑意又是一深。
“皇上说,从你这张嘴里,能听见些旁人都不会说的吉祥话,本宫把这里里外外的人都遣开了,就想听你说个新鲜来着,怎么瞧着还是吓着你了?无妨,快起来吧。”
千钟恍然顿悟,忙又一头伏下去,朗声道:“皇后娘娘一顺百顺万事顺,千福万福满堂福,吉庆有余年年旺,青春常在永安康!”
座上人掩口笑了好一阵,连说了几声好,起身过来,亲手搀了她起身,又牵着她的手一同坐回来,含笑看着浑身越发局促的人。
“不愧是先帝挑中的,真是让人一眼就喜欢。”
这已全然不是银柳与她讲过的礼数了,千钟无可参照,但不管怎么说,只要把话往好里说,总是错不了的。
千钟壮着胆子道:“是皇后娘娘您菩萨心肠,眼里都是慈悲仁善,就看什么都好。”
皇后叫她逗得又是一阵笑,抚着她的手道:“冲你这话,不赏你点什么,本宫都下不了台了。”
千钟忙道:“我都是说的真心话,不为求赏。”
皇后仍捉着她的手,笑意敛起几分,便少了几分亲昵,多了几分郑重。
“庄先生教导大皇子多年,于本宫是有大恩的。你与庄先生成亲,有裕王亲自操持,定是事事周全,但裕王终究是男子,女儿家的事上难免照顾不及,本宫召你来见见,也是想看看还能为你添置点什么。”
千钟小心掂量了一下这话,试探着问:“我想求点什么赏,都行吗?”
皇后欣然点头,慷慨道:“你只管开口就是,若是连本宫也赏不出的,本宫就为你求那能赏得出的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