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泪顺着人影的面颊坠落。杨秀诸极缓慢地走了过来,静静站在两人身后。
她那一身白得晃眼的裙子在瞬息间变成了刺目的红。在黯淡的青灯黄纸下,红色一点点地从斑驳的石砖上扩散开来,朝着街道和黑暗延伸。
“回不去了……”宋衍仍旧微笑着。
“谁都……回不去了……”
只是他的身体仍旧滞涩地向前。他的背后逐渐浮现出陌生的人影——那是一个又一个红衣人,有男有女,五官糅在惨白的面庞上,看不真切。
红色不断地弥漫,掩盖了石砖街道,没入两旁昏暗的店铺之中。那一个个模糊矗立的人影中嗡鸣的念诵声似乎微妙地弱了点,又似乎没有任何的改变。
杨知澄眼前已经彻底变成了一片血红。他的记忆轻巧地远去,像纸片一样漫天飞散,无法拼凑。
全身仅剩的知觉,只剩下他和宋观南紧握的手。他们的十指死死地抓着对方,仿佛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死亡好像变得遥远,而此刻却又近在咫尺。
而宋衍……
随着面前人影一个个留下满面的血泪,它的脚步竟是缓缓地停了下来。
此时它与两人的距离已然极近。而黑暗从宋衍身后毫无迟滞地弥漫而来,裹挟着无声的死寂扑向他们。
店铺内居民的念诵声开始变得模糊不清,一种诡异的平静悄然而至。
结束了。
在寂静中,杨知澄无声地握着宋观南的手。
只是下一刻,他想象中的死寂却并未如期而至,浑身上下的痛楚电流般唤醒了他的神志。
他好像活了过来,又好像没有。冷意如影随形,但他却莫名听清楚了旁边的声音。
“杜阳!”
有人在喊。
那陌生的名字让杨知澄恍惚了一瞬,一时间想不起究竟是在叫谁。
他猛地抬起头,却见无星无月的天空中,出现了一群群细小的人影。
他们看起来或是陌生,或是熟悉。在短暂的茫然后,杨知澄便认出了最前面的人。
前不久,他们还见过。
在D4444号列车里。
列车长邹建国的身形逐渐清晰。他的脸庞看起来枯槁而苍白,与列车上分别时相比,就连最后一丝活人气,也彻底消失了。
而出现的不止他一个人。
“答应你的事,我完成了。”
一个微弱的声音从遥远处飘过。杨知澄的身体仍旧有些僵硬,他慢慢地回过头,只见单薄的纸影一闪而过,轻轻落在他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