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更冷,吹在脸上却压不下他陌生的燥热。
回想起母亲即便有过精神失常,却也是乐善好施的女人。长姐则出落得倾国倾城,才情无双。
柳放是看着这样的女人长大的。
他从不觉得自己还会钟情于哪个女人,齐雪自然也不例外。
她不过是个路上遇见的,固执又傻气的村妇。
可此刻,抱着她,她过往的一言一行,那些他曾不以为然的一篇篇,不禁全然涌入脑海。
她劝他少喝酒,那时他觉得这蠢女人装腔作势,多管闲事,令人好不厌烦。
如今想来,那番劝阻与慈母阿姊春风化雨的关心一般。
她抱剑独行,被他嘲讽不谙世事、怀璧其罪,简直是自寻死路。
他才惊觉,她一个人走过的路,步步都在铸就比他这样不愁吃穿的人更坚韧的刚骨。
还有在冷庐分拣草药时,她总做得又快又好,他也只漫不经心地想着,她出身乡野,比不得自己,自然在做杂事上更胜一筹,可这又成得了什么气候?
只是像这样聪慧又能干,却真是他做不到的事。
为什么?
为什么当初在他眼中那些粗鄙、顽固、可笑的许多事,偏偏是这种时候回想起来,如同切开的原石,露出了内里温润澄净的模样?那些他认定的缺点,都变成了她独一无二的、灼灼其华的好?
为什么……
偏偏是这种时候,她口中清清楚楚地唤出另一个男人的名字,在他骤然感知莫名的失落时,这一切才如同迟来的江潮,不由分说地将他淹没?
柳放从未走过这样漫长的路。
是夜,他抱着怀中人撞开了冷庐的门,平日那点无谓的矜持荡然无存,惊慌道:
“许伯伯!救她!求您快救救她!”
许良神色凛然,立即引他到内间,示意他将齐雪平放在诊榻上。
烛灯下,齐雪腹部的血迹更加骇楚。
许良取来剪刀,动作利落地剪开她腰间浸透血液的布料,露出那道狰狞的伤口,皮肉外翻,边缘黄白,依旧缓慢淌血。
柳放别开眼,喉结滚动,只觉得那剪刀仿佛直扎进心尖。
许良仔细清理着窗口,用清水与药酒擦拭,沉稳专注。
半晌,他才舒了口气,庆幸道:“万幸,利器刺入不深,未伤及脏腑。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