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课上到一半,陈之早退了。她已经连续好几夜失眠,头痛像有人拿钝锯来回拉扯太阳穴,焦躁被越拉越长,感觉精神在绷断的边缘。
她硬撑了一整节课,直到腿不受控制地抖动,课间一到,她一声不吭背起书包就走。
林家耀只看着她的背影,没说什么。
回家后,陈之翻箱倒柜找出止疼药,掰了几片就吞进胃里,药片刮过喉咙,胃里翻搅一阵,头疼欲裂,她扶着墙慢慢蹲下去,小脸因为疼痛微微抽搐。
身体沉得像灌了铅。她强直起身子,攀着扶手挪上楼,和衣倒在床上。
床垫陷落的声音闷闷的,好像整个房间跟着她一起往下沉。
三十分钟后,止疼药开始起效,先前的钝痛逐渐缓和,随之而来的是迟缓的精神,不想抖腿了。只剩四肢绵软的空壳,她直挺挺地躺着,一动也不动,像一具被抽掉骨头的玩偶,安静地等疼痛退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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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是葱葱的绿叶,阳光穿过叶子的间隙,在她眼皮上碎成一片片晃动的金斑,她挣扎着眯眼,撑起上半身,意识从混沌里一点点聚拢。
大概是药吃多了,四肢爽利得出奇。她试探着晃了晃头,不疼了,她松了口气。
好像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轻松了,虽然情绪依然藏在水底,但她不免得有几分惊喜,走到窗边,打开了窗户。
沐浴在影影绰绰的阳光里,带着青草味的风扑在脸上,像谁用手掌贴住她的脸颊。她闭上眼陶醉得深吸一口,好更换这几天来沉郁的心气。
如此美妙的时刻被引擎的低鸣划破,一阵燃烧的汽油味飘来,她皱眉低头。
为什么会有黑色的车停在楼下。
今天不是工作日吗?难道是她过糊涂了?还是陈倓的秘书来替他取东西?
她轻手轻脚走出房间,从旋转楼梯探出半颗头。看不见人,只听见女人的高跟鞋和男人低笑交织。
有种在做侦探偷窥别人的感觉,她没来由的心里一阵紧张。
是谁?
她没来得及问出口。
或许她问了,只是没发出声音而已。
脚步声一路沿着楼梯蜿蜒而上。她猫下身子,躲进了自己的房间。只留下一条狭窄的缝隙。
浓烈香水味漫进来,甜腻得发腥,她嫌恶地屏住呼吸。
声音消失了。
她从门里探出头,走廊突然变得晦暗又狭长,尽头的书房留了门缝,昏黄的灯光流溢出来,像一条诱人堕落的舌头,她鬼使神差地走过去,脚尖浸在光里。
暧昧的喘息,湿黏的水声,以及,桌沿被撞得轻响,一下一下,全涌进她耳膜。
陈之有些疑惑,在记忆里企图搜寻这声音该是属于什么样的时刻。
思维如惊雷劈过,她抬起眼,对着缝隙里的画面目瞪口呆。
女人上身被按在桌上,长发被男人攥在手里,身体随着撞击前后晃动,水顺着大腿滴在地毯上。
那男人背对她,衬衫雪白,腰线收得利落,劲瘦颀长的身体衣冠楚楚,也许是他感受到了窥伺的目光,突然,他停住,慢慢转过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