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问月跪在血海当中低下头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然后偏过头看了看被自己亲手杀死的同伴。
血泊里,还没来得及烟气的女孩对她撑起一个微笑。
女孩说:“云姐姐,不是你的错。”
不要自责。
不是你的错。
你不应该怪自己。
云问月抬眼看那漫山遍野死于她手中的亡者,没有看到一个青苗獠牙恶语相向的冤魂,她们好似还是保持着最初的样子,安静而又温柔地望着自己。
一如年幼时的她无数次和比自己小的姑娘做了错事被惩罚后,大家互相嘿嘿一笑,却永远不会互相责怪的样子。
没有人责备她。
除了她自己。
她抬头望着不断靠近自己的火光,伸出手盖上了同伴还未闭上的眼睛,温柔地替她整理好凌乱的头发,然后转身跳进湍急的河流之中。
云问月并没有死,她顺着河流的方向飘到一个小镇,她还剩一口气,本能让她活下去,但她却不知道为什么活下去。
噬心蛊有再次发作的征兆,她强忍疼痛去克制却只觉得脑袋仿佛要炸开,她跌跌撞撞地捂着伤口冲进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不知道撞过多少人的肩头。
最后在意识即将再一次被吞没的时候,她跪在地上,按上了腰间的匕首。
而就在这时,一只手递到她面前。
那声音温润如玉,沉稳中带着些温柔:“站得起来吗?”
在那一刻,云问月忽然觉得精疲力尽,眼帘一垂,鼻腔一涩,眼泪再也遏制不住。
别再。
给我救赎了。
不是任何人的错。
是我的错。
云问月死了。
那天,她没有握住那只朝自己递过来的手,她只是撑着摇摇晃晃地身子站起来,冷淡地从那人身旁走过。
她离开嘈杂的市井,迎面撞上来追捕自己的杀手。
云问月被带回楼中,不知多少双手按着她的身体,掰开她的嘴巴,强行灌下数十只噬心蛊。
往后的日子她记不清了。
万千只蛊虫在她体内繁衍,啃噬着她的每一块血肉,侵蚀她的大脑。
她成了楼内最漂亮的提线木偶。
云问月不记得自己杀了多少人,去过哪些地方。
她的神智好像永远停留在了那个夜晚,抬头可以看见皓月当空漆黑夜色里零星几点的光芒,往远处看是一望无际的山川河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