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不到段青时的情绪,偶尔感受到却无法处理,他又带着恐慌进入一种双脚悬空,持续下坠,怎么也触及不到地面的状态。
钟知意知道他病了,但痛苦比麻木好得多。
回到家已经九点过,钟知意进门的时候,段青时拿着一只汤勺站在桌前,看样子是知道他马上就到家,正准备盛汤。
段青时自始至终都没打过电话来催促他,却还在家里等他一起吃晚饭。
丰盛的饭菜,蓝莓蛋糕和每晚都不会缺席的热汤。
“回来了。”
段青时说。
“看到我的车进地库了吗?”
钟知意问。
“嗯。”
段青时盛了一小碗汤放在他常坐的位置上,看他站着不动,就叫了声他的名字,让他去洗手吃饭。
钟知意慢吞吞地挪进洗手间,洗了手,他在桌边坐下时,段青时已经往那只底部印了很大一个“饱”字的碗里盛了满满一碗米饭。
米饭上的菜越摞越高,钟知意没有胃口,随便扒拉了几下。
“好好吃饭。”
段青时说。
钟知意拨开一块牛腩,看到下面压着一小片番茄皮。他的动作顿住,接着大脑一片空白。他情绪失控,摔了筷子,冲段青时发脾气:“烦死了,你能不能别管我,谁要你管啊,你能管我一辈子吗?”
段青时知道春花的故事,家里从来不会出现西红柿以及与西红柿有关的任何食品。那片番茄皮的背后是段青时的疏忽,疏忽背后则是他在爱钟知意这件事上从内到外的极度疲惫。
钟知意从家里出来,顶着柔亮的月光,在围绕着鹊华湾的四条街上来来回回地走。
走完第五圈,他站在鹊华湾的正门,望向二十三楼。
灯熄了。
段青时在黑暗中。
他把段青时裹得密不透风,让段青时在窒息中向他祈求一点可怜的爱,他凭什么呢?
钟知意回了家。
灯亮起的瞬间,坐在沙发上的段青时回过头,眼尾很红,一滴泪水从他的长长的眼睫上坠落,重重砸进钟知意的心里。
钟知意抱住他,很伤心地和他道歉,“哥,对不起。”
第二天,钟知意去了医院。离开时,带着诊断证明和满满一袋药。
刚开始吃药时,钟知意的身体有很严重的反应。反复呕吐,失眠,头晕。严重到无法正常工作,只好请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