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完,池却的表情一下就冷下来了,垂着头,眼珠向下紧盯着齐柏宜的眼睛。
“什么意思,”池却问,“要和我清算是吗?”
齐柏宜顶着池却的目光看回去,说:“我很快就要去别的地方拍摄,以后可能不会见面了,我不喜欢欠别人。”
以后可能不会见面,不是和谁哪天普通说的“再见”,不是哪天突然意识到某天之后那人再没在生命中出现过的恍惚,这算是很剖露的告别了,做足了准备,一个正式的结尾。齐柏宜就算对这样预知到来的离别深有体会,说出口的时候还是不免心里有些异动。
池却把腰直起来,和齐柏宜并肩站着,打量了他一会儿,“砰”地一下把车门盖上了。
“欠我?”
池却没有温度和情绪地笑了一声,说,“齐柏宜,你要用钱来和我算是吗?”
池却不缺钱,在禾木开民宿只是副业,他有自己的羊,从爸爸那里继承过来,寄养在有合作的当地的牧民家里。
齐柏宜要用钱和他算这笔帐,算作不正当关系的遣散费,池却无法接受,说:“齐柏宜,你不用羞辱我了。”
他往后退了一步,恢复齐柏宜一开始见到他的疏离,最后说,“是我想太多,给你添麻烦了,抱歉。”
接下来的几天,齐柏宜说不清原因地打了一次早餐电话,接电话的是池却,他只在电话里简短地说“好”,随后来送餐的是别日客,齐柏宜吃饭完走出去,池却穿着一件没见过的很厚的羊毛夹克,蹲在民宿门口喂禾木的小狗。
齐柏宜只看了一眼就路过他,然后再没打过送餐电话。
烧已经退了,感冒还没好,但显然已经吃到了教训。齐柏宜把那件季韶给他买的长羽绒服穿上了,就算杨姐说穿上没遮住那张脸就可以忽略版型的短板,齐柏宜还是很嫌弃,边嫌弃边往衣服里贴了四个暖宝宝。
团队离开禾木后的拍摄条件就会相对辛苦了,六月份,就有牧民陆陆续续准备转去中牧场,等到七月初,才会按照转场通知正式转入夏牧场。
“你们可以借住牧民家里嘛,”卓尔很热心地提议,“其实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有很多人外地人来体验转场生活,都住在牧民的毡房里。”
“不过也可以自己买帐篷来的嘛,”卓尔说完,小声嘀咕,“不过有毡房谁要睡帐篷,毡房暖和嘛。”
齐柏宜毕竟不是来体验生活的,想了一会儿,和团队商议过后,还是决定不打扰牧民的日常生活,把摄制组自带的帐篷带进夏牧场。
他拍拍卓尔的肩膀,笑眯眯的看起来好像脾气很好的样子,说:“那到时候你们家转场就麻烦带我们一程啦。”
他已经给了卓尔不少的酬金,一开始和卓尔谈的时候也谈的很好,但齐柏宜说完,一向好说话的卓尔突然吞吐起来,没给齐柏宜确切的答复,眼睛里装不住事似的,朝民宿的方向瞟了一眼。
“这个嘛……”卓尔想到池却给他发的微信消息,上面好像是有一些他教给自己的话术,于是组织了下语言。
“齐导,我们家这次转场比较忙,爸爸年纪大了,今年应该会晚点转场,也可能不走红山嘴牧道那边了嘛,那边太远了。”
齐柏宜愣了下,正欲追问细节,卓尔就很快地又说了:“不过我已经提早帮您联系好了另一家,他们家嘛是我的朋友,还是走红山嘴牧道的。”
“您看……”卓尔不好意思地笑了下,手指紧张的都包在手掌里。
齐柏宜在这种事上倒没有什么非要不可的讲究,耸耸肩,说:“可以,那到时候再联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