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行李箱放在脚边,抓着齐柏宜的手臂,将他往前带了带,他们之间的空间变成在别人眼里不正常的社交距离。
有些人往他们这里看,在齐柏宜的余光范围内,但池却没管这些,齐柏宜也就无所谓了。
池却在很多人的目光里低头,亲了一下齐柏宜的头发,身上洗衣粉的干燥的味道参杂了些汗水,是齐柏宜很能认出来的味道,并且从那以后的许多年,只要和齐柏宜说起夏天,他首先想到的便都是这样的味道。
只是当下,齐柏宜只以为是夏天的一角,因此没有显得太过留恋。
池却低着头,不熟练地说着齐柏宜很想听的话:“很想你。”
齐柏宜拍拍他的背,道:“还没走就想我了……”但过了几秒,感觉心脏发酵成一只肿胀的面团,自己也说,“我也很想你。”
池却拍了拍他的脑袋:“等你来阿勒泰,给你买蛋挞。”
池却坐上飞机的时候,还在用手机和齐柏宜聊微信。
齐柏宜在机场吃肯德基早餐,点了两个蛋挞,又点了个早餐套餐,给池却拍了照片,说比平时贵五块钱。
【平安和顺:[弱][弱][弱]】
齐柏宜好像有说不尽的话,一段语音一段文字地发给他,池却一条条消息翻过去,到空姐来提醒他需要将手机关机或开启飞行模式,才如梦初醒地发现自己已经在滑行。
关上手机,池却才想起自己已经提交的那份志愿表格,还没来得及和齐柏宜说,他已经把上海的学校填在第一个。
池却想算了,反正下飞机了再和他说也来得及。
在飞机冲入云霄的那刻,池却的耳朵不能避免地出现飞机压耳的症状,第一次产生一些难分难舍的情绪,又想到托运仓里的三角翼,撩开裤子看了看拆完石膏恢复如初的腿。
有些羁绊生长在土地里,有些恐惧悬浮在天空上。
人类或许真的不适合飞行。
池却说过夏牧场的信号不好,常常收不到消息。他下飞机后,还要包车走G217国道,车程几个小时,看着信号越来越差,等到消息回不出去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到了。
托勒海特是北疆最大的夏牧场,爷爷奶奶刚到也没几天,见他回来很惊喜,问池却在上海发生的所有事。池却一一和他们说了,却感觉说的不是自己,好像另一个人的另一部分被他留在那里。在托勒海特,一切都变得旁观。
奶奶给他打了满满一碗马奶,说过两天晚上又会有拖依和婚礼,池却看着她,突然和她说:“Menbradamdūnatamn。(我喜欢上一个人)”
不知道是很久不说哈语有些生疏的原因,还是齐柏宜这个人实在太能撩拨心弦,池却说话的时候咽喉堵得有些紧,看着奶奶泛蓝的眼睛,浑浊的瞳孔和眼白的边界,那很像沙漠中浅滩里的一捧水。
奶奶拿着勺子,手很稳地往池却的碗里添奶,只抬头对着池却笑了笑,说:“Onekelipkelde,bzbyeyik。(那就带他回来跳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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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池却早就和他说过,夏牧场的信号不好,所以他发出的消息可能不会被及时回复,齐柏宜没有太多的怨念可言,倒是又和程昇一起打上了游戏。
程昇说,安奇大概要去东北上大学,她们家给她请了一个专门报专业的老师,填完志愿,说有百分之九十多的概率能够被她的第一志愿录取。
“好远啊,”程昇说,“要是真的录在辽宁了,那就不能想什么时候见就什么时候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