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铃这次倒是没再说什么,垂着眼点头,缓缓转过了身。
然而没走几步,周观熄感觉不对,皱了下眉,蓦然开口:“站住。”
男孩儿滞在原地,却没回头。
“回来。”
周观熄盯着他的背影,又说,“坐下。”
颜铃始终没说话,许久后慢吞吞转过身走回来,在床沿落了座——屁股沾到床垫的瞬间,下巴被一只大手扣住,不由分说地猛然向下一拉。
周观熄端详着他的脸,神情没什么变化,许久后抬起拇指,摩挲过男孩儿眼睑下方微红的皮肤上。
他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一杯水能接十五分钟了。
“为什么哭?”
他松开手,淡淡问道。
颜铃睁大双眼,下意识狡辩:“谁,谁哭了?”
周观熄点了点头。
“如果我现在去花园,发现你上次做糕点用的那几盆花长高了的话,”他问,“你打算给我一个怎样的解释?”
床边的男孩儿不说话了。
喉咙再度泛起痒意,周观熄拿起水喝了一口,耐心地又问了一遍:“到底为什么哭?”
颜铃扁了扁嘴,在床边蹲下。
“周观熄。”
他趴在床头,和周观熄带着病气的脸平视,声音很轻,“你和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快死了?”
一口水猛然呛在喉咙里。周观熄剧烈咳嗽着,脑海中的思绪却格外平静:他就这么恨我吗?
颜铃见他咳得厉害,眸底忧虑更甚。
“……不好意思,可能要让你失望了。”
许久,周观熄压抑住喉咙深处的不适,面无表情道:“普通感冒而已,少说还能再坚持个几十年。”
颜铃半信半疑,又将脸凑近了些。
窗帘拉着,屋里只开了盏昏暗的小灯,他秀挺的鼻梁上镀着层柔和的橘边,眸底的忧虑是那样真切。
“可是阿妈当年,也是这样走的。”
颜铃说:“她有一天干完活之后,突然开始发热咳嗽,后来咳得越来越严重,吃了好多药草都没有用。”
静了片刻,他又小声道:“大勇哥的妈妈,当年也是差不多的症状。阿婶虽然没死,但是耳朵却再也听不见了,所以大勇哥才会选择出岛找药,最后渺无音信的。”
在避世落后的小岛屿上,最为基础的疾病都会致命。
他是真的担心周观熄会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