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被她甩开,却也不再追,只是站在远处,眼眸微垂。
“有求则信,姚施主,他有求,所以信。”
姚珍珍只当他的话是耳旁风,转身继续向前走,可手腕上突然传来冰凉的触感,她不耐烦地抬起手腕——
葛胥之前留给她的那只蛇镯还扣在她的手腕上,此刻正随着她的脚步偏移而缓缓收拢,蛇鳞冰凉,紧紧贴着皮肤,仿佛一种警告,又好像一种提示。
姚珍珍神色晦暗不明地盯着手腕上的蛇镯看了一会儿,最终选择了停下脚步。
燕鸣臻就在几步之外,背对着她,跪在神像前,双手合十,头颅低垂,对身后的争论与脚步声仿佛毫无察觉。
他的脊背挺得很直,祈求的姿态十分标准,看上去倒真有几分像个虔诚的信徒。
姚珍珍抿唇不语。
良久,她转过身,再一次低头打量起这少年蛇妖的面孔。
“他所求何物?”少女问道。
蛇妖笑了起来。
“这位施主所求何物,我等小妖,应该如何得知呢?”
“他既向佛祈求……”见姚珍珍面露不虞,似是又要爆发,少年笑意微微收敛,补充道,“……自然只有神佛能知晓他所求何物了。”
“姚施主若是执意要知道,何不随我一道去佛前问一问呢?”
姚珍珍掀起眼皮斜睨他一眼。
“问佛?”她的耐心已经不剩多少,“好,就让我去亲自找他问一问。”
***
道路的尽头是一间门户大开的巍峨神殿。
姚珍珍打眼一望,看见殿内悬挂着各色五彩经幡与帷幔,三面立着三座描金塑彩的佛像,佛像俱都雕琢得十分精巧,衣褶纹路无不灵动,一看就是大师手笔。
只是她一抬起头,却见佛像面孔皆被云雾缭绕,让人看不清供奉的究竟是何人物。
姚珍珍心里打了个突,感觉这些看不清面目的佛像忽然便失去了宝相庄严的光辉,反而有些阴森诡谲起来。
她知道葛胥是不太怎么信这些东西的,骂他一句“假和尚”也不算污蔑——此蛇妖虽在伽蓝满度留着个金身,也有个“王虺菩萨”的称号,甚至时不时还能吃到些供奉香火,但实际从来不信这些。
经书是一窍不通的,荤腥是从不忌口的,孔雀发狂时,这老蛇就挂在树梢上打盹看热闹,连尾巴尖都怠懒动弹一下——这还是他自己的原话。
总之,就是既不虔诚,也无敬畏。
那么,一个不信这些的大妖,为何忽然表现得像个狂信徒,搞出这一堆幻境?
姚珍珍眉头紧蹙,仔细端详起这庙宇内的一切,不免开始怀疑起来。
……这妖怪不会老糊涂了,信了什么邪魔外道的教派吧?这一路走来,倒确实未曾见到那些供桌上放着什么正神尊灵的牌位……便是那小蛇妖所提“神佛”二字,也是模糊不清的。
即便不提那些无生佛、欢喜佛之类邪门的东西,便是净莲教曾经的那些妖人,也是相信他们所沟通的邪灵是所谓正神本尊的……若是葛胥真信了什么邪教,搞出这样一个幻境……
她的思绪一路放飞,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回头就想揪住那带路的小蛇,问问对方你的师父在哪呢,让我看看他是不是老糊涂了被邪教忽悠了。
但一回头,她才发现身后再一次变得空荡荡,蛇妖已然消失不见。
正当她愣神的刹那,一道声音忽然从她头顶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