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中人观望几息,只觉此人命不久矣:“她不行了,别愣在这里,快去放风,以免祀官靠近。”
他们便如成群的鬣狗一般,围堵截杀过许多修士。
之所以未被祀官觉察,一来是如今城中大乱,四位祀官既要抓捕,又要审判,人手不足,兼顾不上,二来是靠丁明的符阵。
眼前看上去阵势极大,实则无声无息,远远看来只有朦朦一片,如笼春雨。
谁都觉得林斐然必死无疑,好整以暇看去时,却见她再度画符,仍旧是方才丁明绘出的笔势。
丁明嗤笑:“又要做个火折子了?真是垂死挣扎。”
林斐然却无声弯唇,向来平静的眸中略有微光,她道:“方才逗逗你们罢了。”
众人神色一凝,又听她道:“多谢这位道友赐教,还有什么招数不如一并使出,我定然全都学下,一招不落。”
话音落,祭出的黄符如疾风般划出,边缘逐渐焦黄,火星迸溅,忽而一声嘹亮的鸣啼响起,一只品相极好的朱砂玄火鸟自符中浴火而出,扬颈振翅!
丁明仰首看着,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再往下看去,少女站在火鸟之下,神色平和,乌黑的发丝与皙白的面庞上映着火光,煌煌烨烨。
方才还斩不断,灭不掉,犹如精铁坚韧的蕊丝,顷刻间如蜂蜡遇火,溶溶而下,软烂不堪,不多一会儿,阵边怒绽的山茶也被火光吞噬。
丁明眸色怨毒,骤然想起族中同辈那些佼佼者,一时嫉恨涌上心头。
若是寻常之时,他定然要拖到最后,直至可以斩杀花农之际,再趁乱动手,但他此时心绪翻涌,不愿再顾及什么,更不想叫她小觑!
于是手中黄符再现,这次他留了个心眼,不再画出先前的符,而是微微侧身遮掩,在符纸上绘出另一种更为繁杂晦涩的符文,随即身后浮现点点微光。
巷中修士见此异状,心知丁明要下杀招,便都躲远了些,不敢靠近。
黄光忽现,映在夜幕下竟似星子密布,下一刻,满地桃瓣升腾而起,如夜下飞花,纷纷落入光点之间,融作张张黄符。
一张、十张、百张,几乎是须臾间,符阵密布丁明身后,全都对准对侧之人!
林斐然凝眉以对,一手控住六爻桃花,一手按在群芳谱上,思绪是前所未有的活跃。
如此多的符,丁明一人定然不可能全都操用高阶符咒,符上只会是普通术法,细细算来,也不过是上百道,能接,死不了。
心下有了定论,她便越发专注,肌肉微绷,蓄势待发。
剑拔弩张,一触即发之时,不知何处传出一声轻音,丁明忽而一动,顷刻间,百张黄符齐齐坠下,或雷或电,火风或火,俱都涌向一人!
林斐然身前六爻桃花翻转,忽而乾卦、忽而坤卦,忽而天地否,忽而水天需,为她拦截下道道术法,纵身闪过之余,还有剑光划过,劈开数道金雷黄符!
“叮——”
又是一声轻响,此时这道声音便近了许多。
余下修士惊异四望,却一无所获,巷中除了夜风外,好似再无其他,但他们仍旧戒备起来。
铮然声响,一道琴音流泄而出,像是高山流水的曲头,虽不动听,却也莫名流畅,几个拍子间,漫下的黄符定格半空,不得寸进。
弹至第二句时,转身欲逃的修士止步原地,浑身僵硬不得动,呼吸仿佛都凝滞粘稠起来,越发沉重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