疍三娘道:“那以后你多帮衬些这种事情,天底下需要帮忙的人很多,而且做这些好事,既积阴德也积福报。”
吴承鉴笑道:“好,听你的。”
碧荷在旁边见两人虽然好久没见面,但一见面就有说有笑,心里头就松了一口气。
吴承鉴在疍三娘的带领下,到祠堂上了香,这祠堂上供奉了管仲老爷、观音菩萨和妈祖娘娘的——因庄子里老娼多,管仲是她们的该管神位。
吴承鉴拜完后又跟庄里的老弱聊了一会话,在这里养老的人有一大半都是失色的老风尘,最会察言观色的,就没耽着吴承鉴太久,都起身告辞了。
吴承鉴这才跟疍三娘进了她的屋子,把屋子转了一圈,只见这屋子里放了一张床,床后空出三尺空间作换衣服的地方,床的旁边又夹格出一个角落来摆放神龛,此外就只能放下一张木几、几张竹凳子,不由得摇头:“太清苦了。三娘,还是回花差号住吧。”
疍三娘不搭这句话。
碧荷端上两碗甜汤来,放在木几上,两人就在凳上坐了。
疍三娘这才仔细看了吴承鉴两眼,心道:“几个月不见,他的气度比先前更不同了,吊儿郎当的味道比之前又少了。如今才是十三行大保商的气势。”
吴承鉴见她瞧着自己,笑道:“怎么这么看我。几个月没见,就不认识我了么?”
碧荷把甜汤端上后,就拉了吴七出去,要让他俩有机会说梯己话。
屋内再无第三个人,疍三娘柔声说:“喝口甜汤吧,你也好久没尝碧荷的手式了。”
吴承鉴咀了一口:“嗯,不错,糖下的刚刚好,很合我的口。”
疍三娘也陪着他,把大半碗甜汤都喝了。
吴承鉴看她一点都没剩下,倒是有些奇怪了:“你以前就喝一两口的啊,今天是早饭没吃么?”
“不是,”疍三娘道:“是不能浪费。这是义庄的规矩,但凡吃的,一口也不能晒的(晒,粤语,浪费的意思)。我定下的规条,我自己要先遵守啊。”
吴承鉴倒是怔了怔,随即想到她的身份不同了:以前她是养尊处优的花魁娘子,而现在则是一座义庄的头人了。花魁娘子要颐体养肤,甚至要摆谱竞奢,义庄头人却要以身作则,吃苦耐劳。他忍不住望向疍三娘的手。
疍三娘马上就注意到了,也不遮掩,便将手伸了出来,往日一双如霜柔荑,如今已颇见粗糙,这才过了几个月?
疍三娘笑道:“在这里带头干粗活,手也粗了,不好看了,对吧。”
吴承鉴忍不住道:“这…我知道这里的日子不好过,但也没想到苦成这样子。”
疍三娘轻轻淡淡地笑了两声:“算什么苦呢。我在这里有吃有喝的,所谓的干粗活也就是自己洗衣服晒衣服、偶尔淘米煮饭而已。你是一生下来就锦衣玉食的大少爷,没见过真的苦。我小时候却都经历过的,不会因为过了几年花花日子就忘了根本。”
“那你也不需要这样。”吴承鉴道:“你自己注意点吧,再过一段时间,把义庄带上了轨道,你还是回来吧。这里的日子,太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