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有鱼也若有意若无意地瞥了下周贻瑾,心道:“他眼中血丝难掩,这是昨晚没睡好,还是近来都如此?是宜和行有什么烦心的事情么?”
只一个照面,两人就各自琢磨出对方的许多事情来。
喝了一口茶,周贻瑾环顾了一下周围,说:“这院子不错,够冷清,够僻静。”
叶有鱼道:“用来做冷宫,刚刚好。”
周贻瑾一笑。
叶有鱼道:“开门见山吧。今天请周师爷来,实是有事请教。”
周贻瑾做了个请的手势。
叶有鱼说:“周师爷,你可做得昊官的主?”
周贻瑾笑道:“小事做不了主,大事可以商量。”
叶有鱼便问:“什么是小事?”
周贻瑾笑道:“他屋里的争风吃醋,**的狗屁倒灶,这些就是小事,我从来不掺和。”他以绝世容颜,斯文之姿,却说出一堆俗语来,竟让人觉得并不违和。
叶有鱼咯咯一笑,也不以为忤,这一笑犹如枯寂的花园内鲜花一时绽开,把周贻瑾也看得心中暗赞,叶有鱼一笑之后,又问:“那什么是大事?”
周贻瑾道:“宜和行的生死祸福,要成要败,这些事情,他倒是经常跟我商量。”
叶有鱼道:“那正好,如今便要跟周师爷商量件大事。”
周贻瑾懒洋洋地道:“什么大事。”语气之中,连询问都不算,显然并不认为叶有鱼能说出什么大事来。
叶有鱼道:“我要昊官向我阿爹施压,仍然换我去拜堂成亲。”
周贻瑾哦了一声,道:“这件事情,昊官不是做不到,但外头有些事情你不晓得,我也不多说,总之一句,这事如果做了,昊官得付出不小的代价。他有什么理由要为此付出代价?只凭当日照顾你的许诺可是远远不够——要照顾你,我们大可有别的办法。”
叶有鱼回顾了一下,冬雪昌仔就退下了,周贻瑾让吴小九也且退下,叶有鱼才说:“外头的事情,我不清楚。但想来想去,也不过是蔡士文要设什么局,两广总督那边要施什么压,粤海关监督或者和中堂那边交代了什么难办的事情,再有什么事情的话,就是东印度公司那边也跑来掺上一脚——毕竟昊官借过他们的势,有些事情,索取了就得有还回去的时候。大概就是这些了吧。”
周贻瑾定定地看了叶有鱼一眼,眼神中无法掩抑地带着一丝欣赏加一丝诧异,如果不是这两天发生的事情,他几乎要以为:眼前这个姑娘,其实乃是叶大林的谋主了。
他忽然笑了起来,道:“满西关都说叶大林精明狡猾,今天看来他却是有眼无珠!”
叶有鱼道:“未必是有眼无珠,只是唾手可得的东西,人们总是习惯地视若瓦砾,我在叶家,就只是一片瓦砾。”
周贻瑾笑笑道:“你是想自己若去吴家,就能成为明珠么?只可惜光这点还是不够的。昊官自己就很聪明,再加上有我在,吴家如今并不缺乏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