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终于参与进去了,不再是外围打转,净做些别人不愿做的事儿,她在朝堂终于有了一席之地。
这已足够让她振奋。
中秋节后,玉京没有落雨,反而又热了起来。
明辉堂窗明几净,穿堂风里带着浓郁的桂花香气,紫檀桌椅上摆满了点心和茶。
“女书令,不知这次市舶司带回多少?怎么不见账册?”户部的人率先开口。
赵长宁端着茶碗饮了一口,淡淡道:“这是市舶司和女官们的事儿,我现在并未直接参与,当初诸位也是知道的。”
其他人面面相觑,他们当时确实吵得厉害,但也没想到,赵长宁能爬得这么快。
“今年从六月就一直不落雨,连玉京周围都旱了不少,更别提河北山西等地了。”户部郎中温声道:“如今朝中支出甚多,税赋又要到明年开春才到,这市舶司的钱,至关重要啊。”
赵长宁只觉难以置信,这窟窿怎会如此大,到底要多少钱去填?以前不也挤挤就有了吗?
“这还不到九月,就没有钱了吗?如此寅吃卯粮,何时能休?”
户部郎中叹了口气,表情多有无奈。
不知从哪儿冒了一句,“如今高……不在了,这平衡各方拿钱的事儿,极难。”
这倒是实话,高赟自有他的高明之处。
这时又有人开口,“现在六部人手足够,女书令,你那些女官,是不是可以撤去?”
赵长宁一记冷冷的目光看去,嗤笑道:“用完就丢,这是你们六部的规矩?那你怎么还没撤?”
她望着这些人,淡淡道:“不说其他,光是宋环一人,你们这些自诩诗书通达,算科无双的人,就应该自惭形秽,怎么?见不得比你厉害的女人站在你旁边?还是害怕抢了你差事?”
一通话说的众人都不敢开腔,敢怒不敢言,不敢相信她竟越来越强势。
赵长宁也是最近才开始明白,人就要高高在上些,尤其是女人,你若稍稍软弱一点,暴露你的短处,他们就能踩在你脸上蹦跶。
从她开始冷眼面对一切,不向这些男人讨好的时候,反而周遭见到的全是笑脸,办事也没有从前啰嗦。
人啊,就是这样。
云生跟在姑姑身后,“姑姑,您把钱给截下来,皇上会不会怪罪?”
赵长宁叹了口气,“明轩想修河道,福建多山多茶,那边的茶滋味好,销路广,他想联合茶农茶商,将茶就着市舶司运出海,福建的港口一直荒废,也十分可惜。”
另外还有浙江那边,周密说现在浙江的百姓稍稍缓了过来,加上权贵退还的田地,眼看着情况变好,将来的茶叶丝绵白纸会更多,北上赚的,远没有南下来的多。
桩桩件件,都是和朝堂将来有关。
皇帝的兵仗局也是花钱的大宗,那些鸟铳大炮,每一样都要花费无数,且明轩那又多加了两座红夷大炮,是兵仗局自己研制,失败不少次,耗费极大。
回了勤政殿,皇帝还在批阅奏折。
秋老虎来势汹汹,殿内的冰盆没有撤,阴凉干爽,还泛着股甜腻的鹅梨香。
他随口让赵长宁坐下,才问道:“你把市舶司的钱截住了?为什么?”
赵长宁也没想到消息这么快,不过这可是一千万两银子,也能理解那些人的急切,便将明轩的折子找出来,递到皇帝面前。
“明大人说的其实也很是,倭寇难除,也是因为这里头有百姓,福建多山多水,一多半的倭寇都是福建穷苦人,他们没有赚钱的门路,家计难撑,就只能做倭寇,做土匪,做海盗,来往商船损失不小,若能将此隐患解除,那东南必将大定,从此不用惧怕倭寇海盗了,咱们的船也更安全。”
她顿了顿,接着道:“最重要的是,瓷器频频销往南洋,眼看饱和,这次两艘船齐出,精瓷不少,但带回来的钱增长不多,可见这船得往远处走才行,那剿灭倭寇匪盗就更有必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