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蓁挑完菜,捧着小山堆似的饭碗回屋。
坐在主坐的男人放下碗,瞟她一眼。
只一眼,就被她抓住,温润如蜜糖的双眼对上他目光。
“官人,是有什么事?”
“无事。”他收回视线。
夜晚冷翠烛早早给冷蓁烧好水,待孩子睡着后回屋。
窗户未关,月光泻进房中,乌鸦停靠在窗框,不动声色地盯住床上艳景,膀上鸦羽蘸取几抹银白。
冷翠烛换了个姿势,坐在男人身上,一仰头海藻般的长发垂在耻骨。
男人微愣,肩头抓抠出的绯色印子一路往上烧,把平静无澜的眼尾熏得暗红。
满室旖旎。
半个时辰后,冷翠烛穿上寝衣走到浴室,往浴桶里倒了一桶、两桶、三桶热水,全是从院里水缸取的,缸里的水已经见底。
她褪尽衣裙,整个人都泡进去。
温热的水流过每一寸肌肤,蓄在空洞的锁骨与瘠瘦脊背,干涩的唇被雾气润泽。
乌鸦停在浴桶边:“冷翠烛。”
“想起来了吗?”声音清寂凛冽,一面缥缈虚无,一面锋芒毕露。
“想起一些。”
她曾名克里斯汀。
她即是克里斯汀。
“克里斯汀……”
时至今日她才发觉,十五年前的两声呼唤,是她自己的声音。
不是别人,是她自己。
身子泡在水中,浑身血液汩汩流动,沸腾着,叫嚣着。
窗外晨光熹微,乜斜的亮光与漆黑如墨的夜做搏斗,蝉鸣犹如嘶哑悲壮的叫喊。
清晨下了雨,各处都弥漫土腥气,院中晾晒的衣物沾上水雾,像裹了层湿漉漉的纱。
“他真这样说?”
尹渊端茶碗的手一顿,低垂的眼眸依旧没什么情绪。
冷翠烛停下手上择菜动作,靠近男人些,余光落在茶碗里几片嫩青茶叶。
“是呀,老师傅不让蓁蓁继续学医,也是为蓁蓁好吧,或许他真不是这块材料。”
“我看他平日学得可用功,一有闲时就翻医书。这般努力……怎么可能药材都记不清楚呢,全怪奴家……怀胎时将笨气带给了这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