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萝卜糕也吃完了,她们一拥而上扑过来,前前后后地往沈栖鸢怀里撞,睁着一双双好奇的水灵灵大眼睛。
绮弦问:“琴师姊姊,有男人,到底是一种什么感觉啊?”
聂桑道:“我听入宫以前嫁过郎婿的秋夕姑姑说,男人可好了,事事体贴,疼着自己的女人,男人活着的时候,她什么也不用操心,她守寡了以后,再也不想嫁人了。”
吹筚篥的女孩子也围了过来:“随姊姊,和男人敦伦最让人脸红了,聂桑藏的《风流冠子小札》那上边的图,我都不敢看……我听说,女官到了年纪也会被释放出宫,我们现在脱离了乐籍,等过了二十五岁就能自由了,说不定我们也能找个郎婿呢?”
那几个人一齐笑她:“是你思春了吧?”
吹筚篥的女孩子还小,面嫩,被取笑得面红耳赤,差点儿找个地缝钻进去。
一片嬉闹声中,沈栖鸢柔软而清澈的声音便似一根定海神针:“我却觉得,有男人也不一定是好事。”
“嗯?”
她们不相信,纷纷朝沈栖鸢爬过来,又将她围在中央。
一个个年轻姣好的女孩子,似一朵朵初开的菡萏,亭亭地,娇嫩无比,将沈栖鸢攒在一起,分享着女孩子们最好奇的那些事儿。
沈栖鸢年长她们几岁,的确是唯一一个通晓些事的,可她也脸皮薄,被绮弦和聂桑摇摇晃晃着,捱不住了,才缓声道:“男人,高大孔武,他们的力气是你比不了的,发生争执的时候,你就别想赢过他。”
她的脑中,一幕幕闪过假山的种种。
“他们幼稚,好奇心未泯,喜欢着你的时候,情意绵绵,最善逢迎,甜言蜜语。但你不可深信。”
荷塘里的一夜荒唐,那些令人新红心跳的画面,也一页页飞驰过脑海。
“同时他们又很霸道,想要征服你,占有你,把你变成他的所有物。”
灵堂初识,山中避雨,天街同游,桩桩件件,似涌泉般一股脑冒出来,滂沱地敲打着她封闭不安的心。
沈栖鸢的声线微微发颤:“他们时而对你好,时而对你坏,有时忽近忽远,他们最在乎尊严,不让你凌驾于他们头顶,也不喜欢你轻视他们。如果你只把他当作一个幼稚的孩子看待,那你就大错特错,他还会惩罚你,拼命向你证明,他是个有骨气的,顶天立地的男人。总之,就是有些幼稚,多数时候,其实不太可爱。”
只有少数时候,会显得可爱一些。
但女人就是容易心软的东西,容易被那一点点的可爱拿捏住,然后忽视掉他们身上很多的缺点。
想来多数的“女之耽兮,不可说也”都是源于此吧。
“原来男人是这样子啊。”
女孩子感到有些失望,瘪瘪嘴,打碎了幻想,纷纷坐了回去。
绮弦表示:“怪不得那些臭男人一个都入不了我的法眼呢,有时候我听到他们说脏话,我都觉得可恶心了!”
聂桑也失去了对男人的向往:“还脏兮兮的,不爱洗澡,一出汗,整个身上都是臭味!”
她们都把自己平日里见的那些禁军拿来大肆批驳。
“我瞧见了,他们光膀子在训练场上摔跤,一撩开袖子,那满身的肌肉疙瘩,看着真吓人!随姊姊说得对,如果和他们在一起,他一不高兴,就会打死我吧!天呐多可怕!”
“随姊姊还没说呢,男人最是喜欢朝三暮四了,哪个男人没有个三妻四妾的?但是只会要我们从一而终,如果让我们七个小娘子去侍奉一个男人,我就只能到他的七中之一,估计也就一条腿吧。”
“那我要他另一条腿!”
“我要他肝……”
“我要他的心和肺……”
沈栖鸢看那一群女孩子似乎又要打起来了,她疑心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诬蔑了天底下的所有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