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思忽忆起昨夜,太后令这名琴师在御前抚琴,琴曲结束以后,母后似乎有意,要将这名琴师塞进他的后宫里来,当时被他洞察之后,便直言回绝了。
偏巧今日一早,母后又吩咐这名琴师来送萝卜糕来。她知晓,永巷的日子是两人心中永久的回忆,他不会拒绝这块承载了太多母子至情的萝卜糕,必会服食。
如果这块糕饼中被做了手脚,这名琴师……
陛下瞳孔微缩。险些,他又做了对不起爱妃之事。
现下这块萝卜糕,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再用了。
“时彧。”
陛下皱起了眉峰。倘若这糕饼有问题,时彧也不该吃。
“放下。”
陛下沉声命令道。
时彧吃过亏,当然不会主动凑上前赌一把人性,将糕点完好无损地放回了食盒里。
沈栖鸢眼看着自己送来的糕饼,陛下一口未动,又退了回来,正要劝说。
陛下抬了抬手,打着呵欠道:“朕近来脾胃不调,萝卜糕油多食腻,太医吩咐朕忌口。你下去吧。”
沈栖鸢奉命前来,但这一盒糕点,陛下却一口未动。
全因时彧的搅和。
说不着恼是不可能的,可沈栖鸢也不敢再多言,只好躬腰行礼,随之挺直了背脊,微垂着眼眉,拎上食盒拘谨后退几步,才转身离去了。
天子正想问时彧,怎么算到太后会“出此下策”的,谁知还没张嘴,时彧一点机会没给他留,也转身出去了。
天子的瞳仁漫出一丝异样,凝着少年离去的背影,心生了几分思量,不禁摇头笑了下。
年轻人的把戏,他竟差点没看穿。
时彧是护食,但少年刚才着急护的,可不是他。
看来他在这些孩子们眼中,是个饥不择食、来者不拒的老色胚?
*
沈栖鸢拎着满满的一盒萝卜糕往回走,实在忧虑该如何向太后交代,绕过玉树园那片假山之际,身后熟悉的脚步声又追上来了。
她第一反应就是摸袖间的金簪,但没摸出金簪,忽地想到跟踪的人是时彧,放松了手指。
熟悉的天旋地转的感觉袭来,等停下来时,沈栖鸢又一次被时彧抵在了假山石壁上。
他捉住了她的柔荑,气息向她靠近:“你生气了?”
沈栖鸢抿唇,鉴于她是琴师随滟滟,实在不该得罪千牛卫指挥,因此只好吃闷亏。
但她的不满,他知道就好。
时彧也有几分无奈,少年人处理这样的问题总是捉襟见肘、措手不及,他支吾了一下,脸庞溢出可疑的红:“我不是担心你么。”
“……”
她不说话,面纱无风而动。
时彧嗫嚅起来:“你忘了我们有夫妻之实的那晚,就是因为太后往我的水酒里掺了春帐销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