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知道为什么,后来剩下的那半节课,翁红梅一直心不在焉,她的脑海里围绕“婚姻”这个命题展开了长篇大论。
她想起自己好像确实没有见过幸福的婚姻。
父母自然不用说,两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每次平静吃饭的时候都仿若暗潮汹涌。
她不知道一对夫妻之间每天为什么会有那么多架可以吵,也不明白在外面道貌岸然被人数次称赞“好男人”的爸爸,只是因为妈妈不小心忘记给他倒杯热水就火冒三丈掀桌而起。
更不解妈妈为什么每次都不反抗,顶多红着眼睛无声瞪爸爸片刻,然后擦着眼泪默默回到房间。
至于其他夫妻,在翁红梅眼中也没什么区别。
亲戚聊天的时候免不了聊些八卦,有一次翁红梅听见大姨压低声音和妈妈讨论,她们之前的一个初中女同学被家暴的丈夫失手打残了,这个女人居然还能继续和那个男人过下去。
大姨和妈妈无声交换着惋惜和费解的眼神,摇了摇头。
可明明大姨自己的婚姻也不幸福。
大姨夫出轨被她抓到,快五十的男人在大街上下跪认错,满声嚎啕,疯狂地掌掴自己,还扬言大姨不原谅他这一次他就去死,引来一群人围观。
大姨把这件事和妈妈私下里偷偷讲,语气无奈地说:“那咋办,就再给他一次机会呗,男的哪有不偷腥的,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去死啊。”
所应当的由。
于是大姨夫出轨这件事事悄无声息蒙了尘,两人在人前蜜里调油,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越想,翁红梅越觉得这些事令人胆寒。
她不要结婚了。
后来上了大学,十八岁的翁红梅第一次离家那么远。
一群刚步入新环境的小姑娘们凑在一起叽叽喳喳,寝室熄灯以后总有聊不完的话题。
不知道是谁问了一句:“哎,你们以后结婚吗?”
安安说:“我才不要结婚,姐一个人独美,靠近男人会变得不幸!”
圆圆说:“婚姻对我来说不是什么值得向往的事,比起结婚生子,还是发家致富更能吸引我。”
安安:“所以你就是持观望的态度呗?”
圆圆:“算是吧,虽然现在人人都念叨着不结婚,但其实哪有几个人不结婚的,等到时候毕业了,你去朋友圈一看,当初说自己单身主义的朋友们一个接一个全发结婚请帖了。”
安安冷哼:“别瞧不起人,我就不结婚!”
翁红梅插嘴:“圆圆,你别看别人呀,你得看你自己。你不能因为别人都结婚,所以你也必须结。”
圆圆叹了口气:“这么和你们说吧,我家是老传统,一直传播什么女人就要相夫教子巴拉巴拉乱七八糟的思想,我要是不结婚,我爸我妈得杀了我……”
她很小声地补了一句:“我压根没有选择的余地,除非为了不结婚和他们断绝亲子关系,我总不能为了不结婚连爸妈都不要了。”
寝室寂静两秒。
安安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唉。”
翁红梅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也只能重重叹了一口气:“唉。”
这时她们发现小满一直不说话,于是问小满:“小满,你呢?你以后打算结婚吗?”
小满踌躇半天,不知道在纠结什么,然后微弱的声音才从床帘里缓缓传出:“其实,我刚高考完的时候,我妈就已经在给我安排相亲对象了,让我到了二十岁就立马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