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在外,是为国征战的大将军,是军纪如山的统帅。他在内,是路家的顶梁柱,是他路竟择的榜样。他路竟择的一举一动,不再仅仅代表他个人,更与父亲的声誉、与大明军队的荣耀、甚至与整个王府的威信紧密相连。
泪水,毫无预兆地夺眶而出。
先是无声的滑落,随即变成了压抑的抽泣。
他跪在那些沉默的画卷前,跪在父亲一次次生死搏杀换来的功勋见证前,第一次感到了无地自容的羞愧。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爹……对不起……”他终于哽咽着说出了口,声音在空旷的祠堂里显得微弱而颤抖。
时间一点点流逝,窗棂透入的光线慢慢移动、变换角度,最终变得昏黄。路竟择依旧跪在那里,身体已经僵硬麻木,但他浑然不觉。他的目光一遍遍扫过那些画卷,从定安县到西域,从那个青涩少年到如今威震天下的大明王。他仿佛看完了父亲浴血奋战的十二年,也仿佛看到了自己未来需要承担起的重担。
深夜,雍王府外,袁语初拎着食盒出现在了这里,门房看到袁语初,赶紧去找了李存孝,李存孝披了一件外衣就赶了出来,看到袁语初手里的食盒,他就已经明白了。
“后花园有一道月亮门,能直通我二叔家。”李存孝笑着说道:“祠堂的位置你们知道,直接过去就行,至于巡逻的护卫你不需要管,他们一个个人精一样,就算是看见你,也会当做没看见,就算是二婶知道了也无妨,到底还是心疼自己亲儿子的,去吧!”
“谢谢二哥。”袁语初说道。
“别谢我,是我该谢你。”李存孝打了个哈欠:“竟择这次惹的祸不算小,二婶罚他也是情理之中,既然是罚那就要有模有样才是,一天没吃饭了,二婶不好去送吃喝,但是你是局外人,去送就没问题了。”
袁语初穿过雍王府进了后花园,从后花园的月亮门进了大明王府,一路往祠堂方向走,就如李存孝说的那般,那些巡逻的护卫第一时间就发现了袁语初的踪迹,但是没有人多看她一眼,一个个将头扭到了一旁。
不过,还是有人将袁语初的出现告诉了周静姝,但是周静姝什么都没说,只是告诉那些人,天色已晚,他和王爷要睡觉了,没事不要过来打扰。
袁语初一路到了祠堂,看守祠堂的家丁看到袁语初,帮他推开了祠堂的大门,然后转身就离开了,能在王府做家丁的,那可都是人精一样的人物。
听到祠堂大门被推开的声音,路竟择回头看了一眼,就看见了满眼心疼的袁语初。
袁语初轻轻关上祠堂的门,提着食盒走到路竟择身边跪下,将一个蒲团塞到了路竟择的膝盖下。她看着少年红肿的双眼,轻声道:“一天没吃东西了,我给你带了些点心。”
路竟择摇了摇头,目光仍停留在那些画卷上:“我不配。”
“说什么傻话。”袁语初打开食盒,取出一块桂花糕递到他面前:“你爹娘罚你跪祠堂,可没让你绝食。你若饿坏了身子,岂不是让他们更心疼?”
路竟择怔怔地看着那块糕点,突然问道:“语初,你也觉得我很混账吗?”
袁语初将糕点塞进他手里,柔声道:“你若真是混账,此刻就不会跪在这里自责了。”
她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那幅北疆之战的画卷,轻声道:“我爹常说,大明王这一身伤疤,是大明的丰碑。可我觉得,这些伤疤更是路家的传家宝。它们告诉后人,路家的荣耀不是凭空得来的,是用血与命换来的。”
路竟择握紧了手中的糕点,声音哽咽:“可我差点玷污了这份荣耀。”
王府的荣耀啊!
在任何人眼里都是天一样大,可他却差点玷污了这份荣耀,就因为自己觉得自己很了不起,就因为自己觉得自己可以领兵赢得一份荣耀,就因为他想着要超过自己的父亲,一切都是他的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