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头朝姚宝樱慵懒一笑:“小姚女侠,这是我教你的第一招——窥天光。”
刀出如日出,天边金光如雪白洪涛,泼天而下。
张漠长身入局,长青拦他第一刀,卫士们拦他第二刀。而真正的“子夜刀”,子夜过,樱笋时,再无诸事杂物拘住这风华一刀——
隔着漫天的足够惊艳的刀光,姚宝樱和张文澜对视。
张文澜朝她说了句话。
他虚弱憔悴,吃足了苦。隔着人流,他开口说的话,根本没有足够的中气传到姚宝樱耳中。
可姚宝樱看着他的唇一张一合,仍看懂了他在说什么。
他说:“我还有一条腿,打断它,你就可以离开了。”
姚宝樱眼中映着卫士打斗,映着她想学的“子夜刀”的一刀一势。
她眼中映着墙头被风吹落的樱桃花、杨柳叶,映着禁园画室中满墙的少女画像、园中种树浇花的故人,映着雨天血流下的少年、太原城池下的尸骨。
她看到了模糊的疑似玉霜夫人的女人,戏谑玩弄着他们。
她看到了三年前山林初遇,百姓迫不及待地逃命,山鬼一样的少年坐在篝火后,不言不语地发着呆。
她看到整个汴京的人各怀异心,满朝文武唾沫横飞,要皇帝诛杀鬼市坊主。
她目光最后,看到张文澜发现她鬓角衣物上沾染的粉末。
他总在和她说一些废话,而最可怜的阿澜,他藏得好深。
九天之上,日光破云,刺目耀眼。这和飓风呼啸,惊雷砸地……有什么区别!
宝樱终于动了。
她穿过打斗人群,穿过长青的阻拦、卫士们的袭击。少女衣裙飞扬、眼眸清黑,越过人海潮潮。
她拽住人群后的张文澜,翻过那道倒塌的巷墙,与打斗相隔一壁。
六月初五,天晴,金光浩瀚。
她在他惊诧、冷漠、僵硬、茫然的眼神下,抬起水光粼粼的眼睛。
她踮起脚尖,扑向他——
“我们一起走,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