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头的丹朱与裴照野,沿着池边往各自卧房的方向走。
“……回头要是公主真打算血洗咱们伊陵官场,你跟她吹吹枕边风,放我姐夫一马呗,他这人还算老实本分,我姐跟我写信说,受贿这种事他从来不干的。”
“她有分寸,”裴照野又扫她一眼,拧眉,“什么枕边风,别胡扯。”
丹朱咧嘴一笑:“你不想跟公主钻一个被窝?”
“……你是真该读点书了。”
两人走着,丹朱抬头一望,快到十六了,月亮将圆未圆。
“好白的月亮。”
跟那个小侍卫的面皮一样。
丹朱忽而扭头道:“要不我们造反吧山主。”
裴照野差点脚下一个踉跄。
“我说真的。”
对上裴照野看傻瓜的眼神,丹朱道:
“雁山那边闹得越来越凶了,我听说他们还搞到了一批私铁,开始我还以为他们成不了什么气候,结果现在人越来越多——”
裴照野:“造反不是人多就行。”
“不是,他们肯定不行啊,但咱们又不一样,咱们红叶寨训练有素,纪律严明,有人有钱有人脉,连那些大官也得给我们三份薄面。”
丹朱揪了片柳叶,随手当做飞刀削下路边几朵野花。
“我们要是揭竿而起,绝对一呼百应,各路豪杰纷纷前来依附——”
“然后呢?”
裴照野冷淡道:
“先是各路豪杰争个头目内讧一番,再是手底下混进来那些杂碎惹是生非一番,乌合之众不堪大用,连燕水都跨不过去,前头的权臣造反,一世而亡,才过去多久?人家既把持朝政,还手握重兵,照样能被世家豪族掀下去,你真以为造反当皇帝这么简单?”
丹朱憋了半天,还真不知如何反驳,只憋出一句:
“说着不行,我看您想得还挺细。”
更细的他还没说呢。
雍朝两百年国祚,他们老沈家的祖辈积攒了两百年的威望,底蕴深厚,百姓们早已习惯了皇帝姓沈。
如今虽然南雍百姓对朝廷怨声载道,但更多人对南雍却仍然感情浓厚。
只是南人恨朝廷无用,恨国土流离在外。
北人恨天上月圆一年又一年,地上人却南北相隔,望着神女阙前的涛涛江水,不得归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