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幼青提步随着宫人,一同前往了长生殿。
夕阳的余晖,从殿门照进,碎碎的光斑在玉石的地面上晕开。
宫人都退下了,幼青进入殿内,轻轻撩起衣袍跪下请安,没敢抬头看人,只是指节缓缓地紧扣着。
“臣女躬请圣安。”
殷胥本立在南窗下,闻言转过身,缓步行过来在榻上坐定,眉目轻敛,语气自然:“这里又没有旁人,何必如此拘礼。”
幼青道:“礼不可废,陛下九五至尊,臣女见了陛下自当如此。”
殷胥动作微顿,抬眼瞥过去,沉黑的眸光轻轻闪动。
那夜她撕破他的里衣,咬他的胳膊,抓他脖颈的时候,怎么没想起这些礼仪尊卑?一夜过去,就忽然变样了?
幼青避开他的目光,而后缓缓地走至软榻对面坐下,想了一下,终于开口道。
“陛下恕罪,那夜酒醉失仪,晨起又想起太医院还有事情未处理,怕耽误了时辰就先离开了。”
话音停顿下来,幼青也知道这缘由很敷衍又假,但一时着实想不到更好的了。
殷胥没有纠缠晨起离开的缘由,只是垂目轻轻思索,酒醉失仪,这就是她对那一夜的想法?
他眉目轻敛,抬手轻拨茶盏,抬眼静静地望着幼青,等着后语。
幼青攥紧茶盏,低头饮茶。
半晌,她终于开口道:“陛下这茶很好吃。”
殷胥道:“同你那里的茶是一样的,就是你昨日赞过的茶。”
幼青扣紧指节,瞥了眼滴漏,低声着开口道:“天色已晚了,臣女家中还有些余事未完,不如就先回去了。”
殷胥淡淡应了声好。
幼青正要起身时,对面传来声音。
“你是在躲朕?”
幼青顿住,坐下继续低头吃茶。
殷胥看着面前之人始终低着的发顶,抬手轻轻扣着杯盏。
她垂着头,眼睫落下青色的阴影,发以冠束起,有些柔软细碎的鬓发冒出,不着任何钗环,靛蓝衣袍整齐地垂下,简单又夺去所有目光,就是沉默着不语。
幼青缓了片刻,终于开口:“臣女没有在躲陛下。”
殷胥应了声,眉目微敛:“那就好,朕现在脖子上的抓痕还痛着,穿惯了的里衣也少了一件,宫人道彻底补不好了。”
幼青顿时对上一双黑眸。
她脑中蓦地浮现那半夜荒唐。
那双黑眸中沉沉的欲色,同现在眼前沉静而冷的眉眼互相重合。
一夜的旖旎,衣衫散乱,薄汗沿着下颌缓缓而下,滑过突起的喉结直没入更下,劲瘦腰腹上每道纹理清晰,同现在眼前的衣冠楚楚之人彻底重合。
幼青忙端起茶盏,摈弃那些回忆,一抬眼又瞥见,对面之人脖颈上清晰的抓痕,从喉结一直到颈后,而薄唇之上更是仍破着皮,她又忆起那件破碎的里衣。
她怎么能这样的酒后失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