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年轻人轻轻揭开茶碗,茶碗里有桂圆干,红枣和茶叶。
其中一个年轻人鼻子尖,低头细嗅了嗅,咽了口唾沫,低声喃喃道,“天杀的,竟然还放了糖。”
显然这两个年轻人已经按耐不住想喝眼前这碗茶水了。
中年男人却紧紧盯着苏安:“我倒不知道萍水相逢,怎么才算有缘?难道小公子随便见到一个人,都要请他喝茶吗?”
“不是,其实是因为……”苏安左顾右盼,显得很不好意思:“你们骑马的样子很威风,我也想学。”
苏安又托着腮道:“嗯……我看你们的马很不错,能不能卖给我呀?”
此时这三人彻底变了脸色,尤其是中年男人身旁的两个年轻人嘴唇哆嗦着,一个年轻人再也忍不住,贴着中年男人的耳朵低声道“哥,他是不是发……发现了……我们要不要跑……”
但是苏安浑然不觉,低着头自顾自道:“我学会骑马,我就骑着这马到关外去,去立军功,去出人头地!”
面前的三人听到苏安这话,先是松了口气,但紧接着脸上浮现出一种悲哀无力的神情。
“别去。”中年男人淡淡道,他低头喝了口茶后,似乎有了力气。
紧接着他又以一种急促而坚决的声音重复道:“别去,别去西北!”
“为什么?”苏安疑惑道。
中年男人望着远处无边的戈壁眼底既有不甘,还有绝望:“我们这种平民,这辈子都不可能有出头之日!”
中年男人说的隐晦,但旁边的年轻人看苏安一副呆呆的模样,忍不住多说了几句:
“像我们这种人,大字不识一个,没办法科举,就算是想,也被那些世家子弟冒领了军功,一辈子都没个盼头。”
中年男人瞪了身旁的年轻人一眼,那年轻人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
中年男人带头给苏安跪了下来:“小公子,我看你面善,也是个好人,才同你多说了几句,你就当没见过我们三个人,好不好?”
苏安点头。
三人这才翻身上马,他们不敢走大路,急匆匆地沿着小路离开了别克郡。
苏安望着三人的背影,久久没有出声。
苏安当然知道这三人的身份,自打苏安坐到三人面前,他就猜出来了。
他们三人是从西北来的逃兵。
这三人的马是西北的战马,胸肌发达,后肢强健,马儿的服从性远超于普通马匹。
中年男人脸上的刀疤形状独特,一看便是突厥骑兵的弯刀留下的。
士兵私逃出军队是大罪。
但苏安没有揭穿他们。
那中年男人即使病到这般田地,上马下马却动作流畅,应当是个骑兵,而且是平日里从不疏于练习的骑兵。
他的脸上还有一道大疤,一看就是做先锋军留下的。
胆小怕事,懒惰混日子的士兵是不会如此的。
那两个年轻人身手矫捷,手上是厚厚的茧子,应当也不是好吃懒做的士兵。
苏安想,也许是有什么事在逼着他们离开西北,所以他才一步步装傻靠近想套出这三人的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