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随他穿庭院,过长廊,走道渐变狭窄,两个人并排可能会有些挤,萍萍便慢慢落到柳湛身后。
两、三步,柳湛回头。
三、四步,他又后望,好像身后长了条小尾巴。
不要做尾巴,柳湛停下脚步,反手去牵她,拉到自己身边来并排。
“会不会有点挤?”萍萍缩肩膀。
柳湛把手挪到她腰间,紧紧箍着,身贴着身:“这样就不挤了。”
萍萍一个不容易红脸的人这会也红了,但身上依旧跟他贴得紧紧的,柳湛瞥一眼,被传染,耳根微热。
两个人到了房中才分开,柳湛掀袍坐下,笑道:“说吧,什么事。”
萍萍是第1回进他的客房,环视一圈,什么都想记住。
她在柳湛身边坐下,柳湛笑着就要抬手揽,忽听萍萍认认真真告知:“今天馆吏大人和我说,女医开的药不能长期吃。”
柳湛臂倏一滞,萍萍不察,续道:“因为里面的附子是有毒的。”她低头捶手,“得亏馆吏发现及时,我才没有受到伤害,真要好好谢谢他。”
说到这萍萍觉得自己福气大,老天保佑,总能逢凶化吉。
她不自觉笑了下。
“既然有毒,那女医为何还给你用?”
萍萍一听柳湛问,就不假思索抬首望向他,等她觉出他声音阴恻愤怒,不同往常时,已经完全对上了柳湛不知何时变得幽冷深邃,带几分狠劲的眼睛。
萍萍脸上笑意本能敛去。
柳湛紧紧锁住萍萍双眸。
她突然有些怕,恍觉他审问自己,又像透过她问罪女医。
萍萍连忙帮女医辩护:“那砒霜还能入药呢,附子大毒,非用必小,吃几副是治病,吃几十斤才是杀人。”她怕柳湛又多问责一人,隐去蒋望回不提,“而且当时女医叮嘱过我,吃几天就要记得去找她复诊换药,是我自己忘了。”
刹那间,就像雨过天晴,柳湛的表情突然变得极柔和,满目自责:“没想到我竟在做刽子手——”
“千万别这么说!”萍萍打断他并握住他的手,“你也不知情呀,我跟你说没有责备你的意思,只是想以后大家都注意点,遇到方子里有附子的,要特别小心。”
柳湛移眸,在她脸上来回扫了两趟,沉声道:“嗯,不吃。”
萍萍歪头靠到他身上,柳湛旋即揽住,两人谁也没说话,十分静谧,只听得见萍萍的呼吸声。良久,她低轻像在自说自话:“而且我愿意把性命交到你手上。”
既结夫妻,当作生死之交。
轻轻飘进柳湛耳中,他想,好话人人会说,但世上哪真有这么至诚的人。
柳湛移目远眺,只作未闻。
萍萍又同他说了些旁的话,小儿女亲昵,道过晚安后两两分别。柳湛只在门口目送,萍萍身影刚消失不久,蒋望回就出现在门外。
柳湛眺一眼,转身负手跨进客房,蒋望回跟着,带上门,而后才禀报:“林公那边属下已俱交待,明日会去府衙查清,早日重拟报官流程。”
柳湛颔首:“你随我去找林公,还有个事也要交待。”
他说着就准备推门,蒋望回在旁道:“这个点林公恐怕睡了。”
“叫他醒来。”柳湛一边说,一边毫不犹豫推开房门。皆在同一层,无需上下,二人不一会便至林元舆门外,耳力皆好,能听见房内鼾声。